刀片轻挥裂皮层，羊皮如缎手艺称。

    王府信任无虚假，岫云新奇眼前呈。

    典牧身份微不足，忠心未敢轻放松。

    叛逆之名心中惑，慈心解惑意从容。

    吴三清心里很乱。他不知道神秘人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如何联系这个神秘人。王府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他不想错过。他能做的只有跪在后花园，在自己内心默默地祈求神明。

    月至中天，后花园的门被敲响了。吴三清一激灵，马上爬着到角门，一把拉开角门。轿夫轻快地抬着小轿进了门。轿子内传出一个声音：“起来回话。”

    吴三清讷讷道：“麻了。”

    轿子内外一片安静。

    少顷，轿子内又传来那个声音：“你可以去王府做那个典牧。别忘了你是谁的人。”说完，轿夫转身，开门，飘然而去。第二天一早，吴三清就牵着一匹健硕的马候在城门口。城门一开，吴三清翻身上马向岫云寺狂奔。

    王允带着吴三清见了正在画图的宋瑾烨。宋瑾烨勉励了几句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咱家要恭喜吴老爷了啊。现下吴老爷也是官身了。既然当了官就要守当官的规矩。你当谁的官就要对谁实心用事，忠心耿耿。咱家最见不得就是那些见利忘义的墙头草。”王允授予了官袍和印信，顺便敲打几句，“吴老爷你啊顶头上司应该是咱们王府的长史大人。但是呢，咱们王府的长史还没就位，所以啊，你有事儿就先和我说。等着长史大人到了，你可要好好向长史大人请教啊。”

    吴三清不怎么相信招揽他是宋瑾烨的主意。一个只会在纸上涂鸦、撒尿和泥的娃娃懂什么？只能是面前这个老太监了。吴三清不禁背后冷汗涔涔。典牧是个从九品的小官，小到不入流。但是再小的官也是朝廷的官。他一个太监说给就能给，那么自己这条小命......

    吴三清微躬着身，跟着王允到了仓库。所谓的仓库也就是岫云寺闲置的一处院子。毕竟宋瑾烨现在也没多少货物。王允一样一样介绍。“这是熟好的羊皮，你摸摸”王允把一张羊皮递给了吴三清。准确的说是头层羊皮。

    没错，宋瑾烨定制了一台手动刨层机。

    刨层机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刀将皮革沿着自然分层一分为二。但是各位可千万别觉得把一块三尺长的大钢片打造的又平又直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手工锻打的钢条很容易在锻打过程中弯曲。所以过去的宝刀宝剑都是专门的锻刀师、锻剑师锻造的。宋瑾烨找不到这么好的铁匠，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打造了若干把尺把长的刀片。这些刀片要求薄厚一致，滴水不滚。上次打造轮子的铁匠一家收了60斗米之后觉得还是亏了，因为太难了。

    这个可怜的刨层机连个基台头没有，就是个简单的木头架子，赵焕带人做的，甚至连支撑的棍子都不是直的。为了稳定，架子底下压了两块大石头。

    刨层这个活计熟练的皮匠也能做。这些人经过常年的练习，练就了如何用小刀一点一点把皮革分开的技艺。有了刨层机，难度就降低了，但是并不是说不需要手艺了。头层皮和二层皮并不是完全均匀生长的。有的地方头层皮厚一些，有些地方是二层皮稍微厚一些，所以需要操作机器的人有很灵敏的手感，感受阻力带来的信息，处理刨层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之前在处理皮料的过程中脱颖而出的张五粮和刘梓山被叫来操作刨层机。在失败了几十次，毁了五张皮子后，这两人终于掌握了操作刨层机刨层的技艺。

    刨层之前，皮料要先浸润在油脂中，使得头层和二层由于不同的膨胀率而出现间隙。然后微微调整刀片的角度，切入皮革。固定好皮革后，刨层机的操作人员需要缓缓拉动皮料，并且关注在双手的感觉上，同时在刀片上涂抹油脂进行润滑。

    刨开的头层羊皮柔软的像上好的麻布。这令吴三清不禁产生疑惑。莫非自己上次丢失的皮料质地这样的好？

    “这是羊毛织成的布，咱家殿下叫它呢子。”王允又把呢料递给吴三清。

    说实话，没有经过压光的呢料实在没什么卖相。但是那厚重的手感依旧让吴三清激动。见识过关外风沙的人都很清楚关外的牧人为什么非要把那些臭烘烘硬邦邦的羊皮穿在身上。在零下二三十度的环境中，几分钟之内狂风就会带走身体所有的热量，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关内的麻布很软，穿着很舒服。但是对于那种寒风，麻布并不是个很好的对手。而那些臭烘烘、硬邦邦的羊皮是牧人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些，还有这些，都是菜干”王允指着几十个口袋说道。

    吴三清看看王允，王允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打开。吴三清见过菜干。每年冬天的几个月里他吴府上下也是靠这个过日子的。但是这么多菜干确实超出他的想象。

    吴三清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个稍微有点儿家底的走私贩子，而且走私的对象还是关外的牧人。其他人也就罢了，当官的嘛，只要不杀到自己家门口，什么西奴啊、兵灾啊都是纸面上的事。纸面上的事嘛，纸面解决就好，干吗牵扯到个人利益呢？但是西平王是皇子，这天下都是他们家的，难道他也不关心吗？兵灾他吴三清是经历过的。关外的生意不是那么平顺。马贼就不说了，流浪的牧民，甚至那些跟他交易过很多次，看起来很面善的牧民也会杀人，也会把他们的货物抢走。去年兵灾的时候，那些吴家远房的亲戚死走逃亡的也不少。他们吴家的田地被烧的，被毁的，并不比其他富户少。二房三房两兄弟一病不起就是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大损失，气急攻心而发的。

    忐忑的过了三天的吴三清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王公公，难道殿下不怕背上叛国的罪名吗？”

    王允微微笑着答道：“叛国？我家殿下心慈。在我家殿下看来这关内关外都是我大晋的子民。帮助自己的子民把日子过好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