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林深处狼群起，勇士孤身斗月明。

    血染战袍情未了，商队马蹄夜半行。

    山崖壁下息疲惫，嗥声四起心惊疑。

    汉人援手解危困，金疮药下痛渐轻。

    林间月色明如洗，时有微凉不是风。阿塔坤和阿尔泰娜两人穿过树林，靠在山崖壁上休息。两人已经一天没喝水了，阿尔泰娜的嘴唇已经起了皮。阿塔坤记得附近有条小河。刚喘匀气息的阿塔坤准备起身去河边弄点儿水来。打猎的话还得再走一天才行。如果现在点火，恐怕会被尚未走远的库图尔发现。

    突然，一阵低沉的咆哮打破了夜的宁静。阿尔泰娜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紧紧抓住阿塔坤的手臂。阿塔坤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保持冷静。他们的目光在黑暗中交汇，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

    狼群出现了，十几头狼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绿光，像是一群幽灵在游荡。它们缓缓地靠近，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仿佛在试探着这两个人类的勇气。

    阿塔坤站起身来，将阿尔泰娜护在身后。

    狼是一种卑鄙的动物。单独的狼会避开比自己高的动物。哪怕是一个孩子顶着一块石头，只要比它高，这种胆小的动物就只会远远的跟着。但是狼群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动物。他会毫不犹豫地进攻懦夫，也会心怀敬意地进攻勇士。

    所以阿塔坤不能跑。

    狼群进攻的风格与头狼息息相关。经验丰富的头狼会让自己的族群或试探或佯攻。而勇猛的头狼则直截了当的多。这显然是一个刚刚组建不久的狼群，头狼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环伺在其身边的有些是它的嫔妃，有些是它的兄弟。

    狼群开始进攻，它们像一阵风一样扑向两人。阿塔坤挥舞着腰刀，但是并非每一次都能伤到狼。狼的尾巴是硬的，不会像狗那样摇摆。狼的身体是柔软的，可以很灵活地躲避攻击。

    阿塔坤的身手很矫健，然而长时间的疲惫拖慢了阿塔坤脚步，一只长相卑鄙的狼趁着阿塔坤劈砍几只一同向他发起进攻的狼的档口，咬住了他的小腿。“啊！”的一声哀嚎迅速抽走了阿塔坤手臂上的力气。几只狼没有被砍伤，刀锋只是切断了他们身上的一片毛发。阿尔泰娜愤怒地挥刀划开了那头狼的喉管。而那头狼虽然死了依然咬着阿塔坤的小腿不肯松开。

    阿塔坤顾不得小腿的疼痛，但是也只能站着。头狼的姬妾和兄弟们有胆怯后退的，有些受伤怯战的，也不再上前。局面就变成了阿塔坤和头狼一对一的决斗。如果头狼能够有更多的经验，这个时候就会下令撤退并且咬死最胆怯的狼。或者让他的姬妾和兄弟们围而不攻，只要时间够久，阿塔坤就会支撑不住，最终成为他们的美餐。然而这头年轻的头狼选择了更为鲁莽的做法。它环绕这阿塔坤来回走动，希望找到阿塔坤软弱的漏洞。在看到一个它认为的漏洞出现的时候，这头鲁莽的狼一跃而起，扑向阿塔坤。阿塔坤是有经验的战士，银光一闪，削到狼头。阿塔坤小腿的伤势还是影响了他的判断，这一刀并没有砍掉狼头，仅仅是在狼的脸颊上留下了深深的刀口并且割破了狼的一只眼睛。头狼惨叫一声扭头就跑，一路上还发出了类似狗的呜咽。其他的狼也跟着他们的首领离开了。阿塔坤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连掰开死狼的嘴，处理小腿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阿尔泰娜拿着自己小小的刀，躬着身体，摆出了刚才对付狼群的姿态。阿塔坤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但是他已经没力气再站起来了。

    来的不是狼群，而是骑马的汉人。

    “哎呦，就两个人？两个人打跑一群狼？厉害啊！”马上的一个少年说道。

    另一个看着年纪大些的汉子翻身下马，一把夺取阿尔泰娜的腰刀，拎起阿尔泰娜的后领，一把扔给那个马上的少年。这人又从腰后抽出绳子，也不管阿塔坤的怒吼，一脚踢掉他手里的刀，反缄二臂将阿塔坤捆了起来。正当阿塔坤闭眼等死的时候，这个汉子掰开狼嘴。狼牙拔出皮肉的疼痛让阿塔坤再次发出巨大的喊声。阿尔泰娜紧张地也喊起来。狼牙有两颗断在阿塔坤的小腿里。汉人男子撕开了阿塔坤的裤子，撤了一根布条，紧紧绑在伤口上方，拔出匕首，割开阿塔坤的小腿，取出断在里面的狼牙，又拿出烧酒喷在伤口上。做完这些，这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闪亮的瓶子，捏着伤口，往伤口上撒了很多药粉，让血不能把药粉冲掉，又从阿塔坤的裤子上撤下更多的布条，把那个伤口紧紧扎住。做完这一切，阿塔坤就被男人扔到马上，牵着马往回走。

    “天武叔，那金疮药可不便宜啊。”马上的少年说道。

    “这个蛮子不错，一个人能打跑一群狼，待他伤好了，肯定能卖不少钱。”赵天武回道。

    “这妮子也不错，养两年就能卖个好价钱”马上的少年说道。

    两人走了一盏茶功夫回到了营地。“吴把头，我们回来了”杜剑雄高兴地喊了一嗓子。

    没错，这就是吴三清这个典牧所辖的商队。

    吴把头很确定，商队里一半的骆驼就是自己上次丢的那一批。那头眉目俊秀的骆驼就是自家侄子亲自喂的，跟自家侄子特别亲。别以为这些骆驼屁股上打了“西平王府”的烙印他就认不出来。但是吴三清不让他说，硬说这些骆驼就是王府的。这里面的弯弯绕他懂。这么大岁数了，他什么不懂，就是有口气憋着，不舒服。看见赵天武的马上驮着个西奴人，吴把头惊讶地说话都磕巴。而那个少年则拎着阿尔泰娜向同伴们炫耀。“看看，看看，这妮子长得多俊！”有个和那少年交好的，往手掌上啐了口吐沫，准备要给阿尔泰娜擦擦脸。那少年赶紧把阿尔泰娜抱开，喝问道：“你要干吗？”

    “擦擦脸，看得清楚些。”

    阿尔泰娜吓的小脸煞白。

    “拿水来，谁要你臭烘烘的口水”少年嫌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