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连河的脸笑的像烂柿花。

    此时他的兴奋劲儿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了。

    当初，他还曾梦想过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过着理想的干部生活呢。

    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耳光。

    毕业后，就参加了家属队劳动。

    除草、铲地、打药，样样不落。

    还在晒场拌药拌肥选种。

    上学时自己看不上的活儿，他统统干了个遍。

    尤其是去年麦收的时候，他跟着其他同学一起给脱粒机填麦穗。

    一天到晚，累得胳膊腿跟断了似的。

    好在年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自己终于进汽车组了！

    姚凤仙整了几个菜，等着龚福廷买酒回来，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

    龚连花高兴的说道：“大哥，二哥现在也进了汽车组，咱家就两个司机了！真是太好了！”

    “连花，等哥挣钱了，给你买好吃的！”

    龚连河拍着胸脯保证道。

    “拉倒吧，挣钱攒着娶媳妇儿吧！”

    龚连花还未回答，姚凤仙从厨房进来打断了老儿子的话。

    她是很务实的人。

    俩儿子都有了工作，她也就放心了。

    炕桌已经摆上，刚出锅的热菜一盘接一盘端上来。

    龚连山正在叮嘱老弟明天报到的注意事项，院子里就响起了说话声。

    “老龚啊？这是买酒去了？”

    一听就是隔壁大金牙的声音。

    “是啊，老沈来家喝一杯？”

    “呵呵，我还真得来喝一杯！”

    “来，来，别客气！”

    屋里的人赶紧搬凳子，安排碗筷。

    一会儿，龚福廷和沈文安就进来了。

    龚连山哥俩赶紧把老爸和老沈让到炕上。

    “哎呀，今天这个会，可真是惊险啊！”

    大金牙屁股一落炕，就开始讲述今天下午的会议。

    说的绘声绘色。

    “邓国斌和张建一开始不同意，张建都拍桌子了。”

    龚福廷笑眯眯的给他倒酒，龚连山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可龚连河却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龚连花都听傻了。

    姚凤仙却插嘴道：“这是机务上的事，他们也能掺乎？”

    “呵呵，这个会是扩大会，他们参加了就能发表意见。”

    大金牙解释道。

    这顿酒，成了大金牙的主场。

    龚连山算是详细的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孟国平和老汤的配合打得好。

    嗯，自己明天得问问他，他们俩啥时候联手了？！

    “我看院里有几颗好木头，是给连山结婚打家具的吧？！”

    大金牙笑眯眯的问。

    这种事能瞒得住外人，瞒不住邻居。

    昨晚上龚家卸车整出的动静不小。

    那几个傻小子不知道是啥好东西，可大金牙知道啊！

    他刚才进院就发觉，绝对好玩意。

    龚福廷知道瞒不住，笑着说道：“还是老沈明白！找朋友要点木料，将来给孩子们打打家具。”

    大金牙伸出大拇指，连说“做的对。”

    等送走了大金牙，龚福廷拉着龚连山激动说道：“我们还真办成了！”

    到了此时，老龚才真情流露。

    他真的佩服起老大来。

    从啥时候开始，老大变的？

    龚福廷想，好像是去年打邓国斌时候吧？！

    “这才是刚开始，老弟跟汤师傅学徒，可得用心，这个工作来的不容易！”

    “知道，我会的！”

    龚连河总算是郑重起来。

    他知道这事家里动用了不少关系才办成，一定得珍惜。

    关键是，他再也不想去干农活儿了！

    第二天一早，龚连山带着老弟一起往农具场去。

    在机务队办公室门前就遇到了汤茂林，他也带着汤军。

    俩人相互点点头，一起进了办公室。

    孟国平见是他们，就热情的说道：“两位师傅，坐坐！”

    龚连山拉过椅子，让汤茂林坐下，他才坐在一旁。

    龚连河和汤军站在后面。

    “给孩子办手续？”

    “是啊，孩子不会办，我带着点办的快些！”

    汤茂林掏出香烟来散烟。

    “也是。”

    孟国平一边吞吐着香烟，一边拉开抽屉，从中找出两张空白表格来。

    “你们俩，把这表填一下。”

    龚连山赶紧接过表格，转身递到俩人手里，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说道：“去那边填。”

    因为有两个小学徒在，他们也没说出格的话。

    只是表达了谢意。

    孟国平笑着摇摇头说道：“咱们机务队啊，老同志太多，这思想啊，都僵化了，需要年轻血液，挺好！”

    听了他的话，龚连山琢磨过味来。

    原来并不是孟国平跟汤茂林联手，而是孟国平想培养年轻人，他好管理啊！

    手续办完，几人出了办公室。

    汤茂林带着龚连河，龚连山带着汤军去了自己的汽车位。

    汤军看着崭新的东风车，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

    “龚哥，这就是东风啊？！”

    “嗯。”

    “啧啧，真气派！”

    因为龚连山岁数比汤军大不了几岁，让他喊师傅有些喊不出口。

    龚连山也不计较。

    毕竟汤茂林是自己的师傅，按理说，他和汤军算是师兄弟。

    他叫哥也对！

    “走吧，跟我去挑水！”

    这是当学徒的活儿，难道还让师傅挑不成？

    汤军很明显是得到了老爸的指点，也没有啥怨言。

    跟着去锅炉房挑水了。

    汤军毕竟岁数小，这一路歇了五六起。

    龚连山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着。

    又教他加水烤车。

    其实，这些活儿汤军耳濡目染的，多少知道一些。

    干的有模有样。

    龚连山暗暗点头。

    “摇车吧！”

    龚连山可不能像自己师傅那样，啥都不说，就让徒弟瞎摇。

    他讲解了原理和注意事项。

    半圈半圈的摇。

    四五十圈后，龚连山才让他休息。

    “能不能摇着？”

    “试试吧！”

    汤军气喘吁吁，确实累坏了。

    休息了几分钟，继续摇。

    轰隆隆！

    第一次启动，就是汤军摇着的！

    这也好像是所有汽车学徒的某种图腾仪式吧。

    反正龚连山就是这样摇的。

    大解放距离东风车不远。

    他这边刚启动没一会儿，大解放也发动了。

    龚连山过去看了看，见老弟也累得满头大汗，他微微一笑。

    “师傅，我今天还是磨合，带着汤军一起。”

    “你们还去北安？”

    “嗯，今天去北安。”

    俩人通报了一下各自的去向。

    东风车缓缓的驶离农具场，先在油库加了油，这才向着北安而去。

    汤军坐在副驾上，看啥都好奇。

    “呐，这是说明书，你自己先看看，有啥不懂的再问我！”

    “嗯！”

    汤军早就没了当初的傲慢，说话小心了很多！

    车窗外白雪皑皑，寒风顺着驾驶室的缝隙呼啸着进来，两人都裹紧了大衣。

    呼吸的白色哈气，让驾驶室像仙境一般，车窗玻璃也上了层白霜。

    汤军拿着块毛巾使劲儿擦着玻璃，可效果不大。

    龚连山见视线受到影响，不得不使用最后的杀手锏。

    那就是暖风！

    为了延长暖风机的使用寿命，说明书明确要求，不能长时间使用。

    因此，驾驶员没有一上车就开暖风的习惯。

    只有万不得已才会打开暖风。

    他打开了暖风机电动开关，嗡嗡嗡一阵电机响，风挡玻璃下就吹出风来。

    一开始还没啥感觉。

    可几分钟后，俩人都感觉到了暖意。

    风挡玻璃上的白霜也化了。

    视野也清晰开阔起来。

    “把下风门也打开吧！”

    汤军赶紧打开副驾驶下的风门，一股热风从下面吹了出来，正好吹着他们的脚。

    “嘿嘿，哥，有这玩意真好啊，不冻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