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河农场场部到北安县城120里。

    上午十点半就到了。

    在路边停车检查车辆后，继续出发。

    一路向南，到了克东吃饭。

    这段路正在施工，他们时快时慢，六十里地跑了两个小时。

    到克东县城已经十二点了。

    大家伙儿简单的吃了点饭，换司机开车。

    车长们坐上副驾睡觉，由驾驶员负责下面的行程。

    那些大解放的司机们不仅穿着大衣，驾驶室里还放着两床棉被。

    因为解放车没有暖风，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得披被子。

    东风车上有暖风，不需要擦玻璃。

    解放车上的车长想要睡安稳也不太可能。

    不过，现在大家都是空车，组队行驶相互都能照应，也不用担心。

    下午又停车了两次，让大家下车活动活动。

    到了晚上六点，他们已经到了拜泉县。

    这一下午，跑了120里。

    天色全黑了。

    大家停车吃饭休息。

    晚上换人不停车。

    龚连山一下午就在睡觉，给他开车是临时到他车组的驾驶员袁海军，也是他们驾校的同学，只是两人之间没有深交。

    龚连山对车辆进行了检查，机油压力表正常，水温正常，气压正常，又检查了刹车皮管和轮胎。

    一切正常了，他们又集体去加油。

    邵国军跑过来几次，让龚连山过去帮忙，他的车胎扎了，需要修补。

    忙活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车队在十点半出发。

    他们的目标是海伦县。

    夜里的视线不好，车速根本快不起来。

    武大胡子在头车上带路，大家都两两一组的跟着。

    因为邵国军的轮胎刚补上，龚连山不放心，让他在前面，他在后面跟着。

    果然，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邵国军的车打着双闪停下了。

    龚连山也得停车。

    他下车过去查看。

    见邵国军站在车头前唉声叹气。

    “咋了？又漏了？”

    “可不是嘛！草，这几把路！”

    在他的大骂声中，龚连山和他开始卸螺丝，顶千斤顶，拆轮胎。

    这会儿的汽车轮胎都是有内胎的，还不是真空胎。

    只要你会给自行车补胎，就能给汽车补。

    他俩一忙活，休息的两个驾驶员也醒了，跟着过来帮忙。

    跟在后面的车辆早就一辆接一辆的走了，他们要追赶大部队。

    人多力量大，忙活了半个钟头，总算是补好了。

    等他俩起步追赶的时候，已经是车队最后的两辆车了。

    凌晨三点，他们终于在进海伦县城的干道旁，追上了车队。

    武队长过来询问了情况，叮嘱把车靠边，大家休息。

    早上七点吃饭，八点出发，今晚到达绥化。

    龚连山和邵国军抽了支烟，这才上车睡觉。

    龚连山是被冻醒的。

    袁海军每隔一个小时发动一次汽车。

    他们在外跑长途没法加水，也就不敢放水。

    只能保持发动机的温度。

    龚连山见天色微亮了。

    他就下车上厕所。

    这哪有厕所啊，就是有他也找不着啊！

    只能在路边解决。

    车队18台车陆陆续续的有人下车方便，路边逐渐热闹起来。

    在武大胡子的组织下，分批吃早饭。

    吃饭也是在路边的小吃铺解决。

    龚连山招呼袁海军去吃饭。

    他和邵国军靠在车头上抽烟。

    三月初的东北大地依然寒冷。

    早上的小风喇脸。

    俩人嘶嘶哈哈的抽着烟，初升的太阳洒下金黄的光芒，路边低矮的平房，白色的炊烟都被金光笼罩，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味儿！”

    空气在清冷中带着煤炭燃烧后的焦臭味，让俩人都品不出香烟的味道了。

    “准备吧！”

    俩人扔了烟头，开始检查车辆。

    尤其是跑冒滴漏。

    东风是新车，基本没有这方面的事。

    可车队的老解放就毛病太多了。

    不是漏水就是漏油。

    有的油底壳还得换垫。

    这就得大拆。

    先放出机油，再拆油底壳。

    然后用白纸板现敲一个纸垫，就那么对付上了。

    这样的车就有三台。

    其他车不能等，只能加油先走。

    从海伦到绥化，这段路好走了很多。

    到了下午两点多，就赶到了绥化城。

    武大胡子让大家先吃饭，然后检查车辆，等着后面的车。

    等了一个多钟头，那三台车才追了上来。

    他们不能再跑了，白纸垫的油封只是临时性的办法。

    想要彻底解决就得去修理厂换铜皮油封垫。

    老武知道，就算对付到哈市也得修，否则重车根本就回不来。

    车队扔下三台车，继续往哈市疾行。

    赶了一夜的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车队终于过了呼兰河，哈市已经不远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车队已经跟农场物资科的人接上了头。

    车辆停进了黑省国营农场总局驻哈办事处的大院里。

    到了这儿，就算是到家了。

    大伙被安排了房间，洗漱一番，才去食堂吃饭。

    龚连山他们得到通知，明天上午装车。

    大伙儿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武大胡子让大家检查车辆，没事的可以出去逛逛，但晚上一定得回来。

    不得打架斗殴。

    邵国军拉着龚连山出去玩。

    “都没带钱，能玩啥？”

    “看二人转去？！”

    “咱们就在大街上转转得了，去看二人转还得买票！”

    “连山啊，你太抠了，买票才几个钱啊？”

    “几个钱也是钱啊！这是省会，是大地方，咱身上那几个钱儿还不够塞牙缝呢！”

    龚连山哪里敢乱花钱？！他家还欠着张廷喜三百多块呢！再说现在也不是游玩的时候，八一年的哈市还是很乱的，没准就会碰上

    你瞅啥？瞅你咋的！

    为这些无谓的事打架不值得。

    邵国军好说歹说，龚连山只得答应在附近转转。

    远处不去。

    “行，行，就在办事处这片转转。”

    出去长见识的不止他俩，其他驾驶员也上街溜达。

    没有啥明确目的，就是一个字，“逛！”

    三月初的哈市已经展现出了大都市的魅力。

    八一年的哈市人已经有了时尚的概念。

    可能是受到港台风的影响，大中午的就有时髦小伙和姑娘在街上跳舞了。

    小伙儿烫着卷毛头，穿着皮夹克阔腿牛仔裤，把屁股勒的鼓鼓的，手里拎着双喇叭录音机。

    磁带里还放着咚咚咚的“靡靡之音”。

    边走边扭。

    大姑娘卷发披肩，抹着红嘴唇，身着紧身毛衣，外罩短款夹克，紧身牛仔裤长筒皮靴。

    时髦男女跟随音乐起舞，根本不管身边有没有人！

    邵国军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说道：“真他么带劲儿！”

    龚连山见怪不怪。

    他早就经历过这些，也不意外。

    “哎，你看，你看，那女人身材，啧啧！”

    “哎，连山，我也要那身衣服！走，走，咱们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