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到中午仍没有打破。从李道长醒来就开始的风声一直持续到中午也没有打断。断指山上风吹树木，秋风没有刮落的树叶全都落地为安，免受狂风肆虐之苦，不少树被吹成了残枝。整座山处在风之国，所有草木野兽苦不能言，默默承受。

    “李道长，拂尘受伤严重，何必如此折腾它呢？”

    王壹努力找事做也没找到什么事做，先开口说话。

    “难道要折腾你？”

    “你怎么就不折腾你自己呢？”

    那些喜欢折腾的人往往就折腾别个，却不折腾自己，实在令人费解。

    李道长停止起风，问道：“你说说看，我怎么折腾我自己？”

    “自己的事自己想呗。”

    他没心情帮他想。

    “你很想回去是吧？”

    “是啊，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这还用问吗，他不想回家难道还想呆在这里？

    “你上次看到了，你父母都不在家，家中没人，你回去做什么？”

    “我爹爹去打仗，我娘在五爪山上替神仙做事。他们很快会回来的。”

    这话给了李道长一个正在苦苦找寻的机会。“你娘在五爪山？我去帮你问问，看能不能将你娘带回来。你在观中等我。”

    如果他说的是个借口，那王壹也等上个五日吧，李道长不回来，他就离开断指山。他坐不住，周围散步，不知不觉到了地洞，他完整地将李真壬创建的地洞参观完。黄金冶炼室里的水碓，石磨，流板，坩埚，金模仍泛着光等着李真壬来使用。

    还有一堆黑的灰的土得掉渣的矿石整齐地靠墙垒着，高度到王壹的脖子。没有矿石的墙壁上用金色字刻着炼金过程。王壹初看了一遍，用不着水碓，他不玩大的，搬了一块矿石下来，找了钎子锤子，一点点地凿、锤。

    进度很慢，他不需要快。一块矿石他弄到肚子咕噜叫也没有碎完。他就去看水碓怎么用，要不明天他就用。

    可水碓得要水呀，这里根本就没水那这个水碓有什么用？本也没有用，就是摆着看的。李真壬道长的黄金冶炼，从规模上说，还真只是个厚重的幌子。假装恶魔的李真壬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像王壹这样凿锤矿石，度过漫长时光。

    王壹扶着水碓，似乎听到李真壬锤打矿石的声音，清脆单调--“叮”。

    叮声宣告结束，王壹不想冶炼黄金。

    观中又有烛光。温馨的烛光比单调的叮声让他舒服多了。他快步回去，除了李道长，五爪山的隐士、他的大哥、救命恩人--五爪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五大哥！”

    王壹将他扶起来，抠去他嘴里的布，继而给他松绑。李道长没有禁止。

    “你认识他？”

    “他是我的好朋友--五大哥。李道长，为什么将他抓来？”

    “一开始是问他有关你娘的事，但我现在有了新想法。”

    他早就问过五大哥，他只是个山中隐士，并不知情。不过山中老隐士能从坚盘虺的追赶中救出他和姐姐，王壹还没有去想其中的隐情。

    “壹老弟，你娘的事你说过三年后会去壹刀帝国都城落刀城西署找右青龙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现在离我最后一次到五爪山来看您，有多长时间了？”

    “差五天四年。”

    早就过了三年，他十四岁了，他娘还没有回来，他要去壹刀帝国都城落刀城西署找右青龙。那他先得离开这里，回趟家。

    什么守不守观的，他不管，他希望李道长也别管，快点去寻阿刀。等他一走，他就走。

    “李道长，我娘的事是我的事，你还是去做你想做的事。”

    “是啊，这位五爪听到我说起你，很关心，他愿意随我来这里。”

    五爪来这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王壹，尽管他很关心小兄弟，而是因为李道长和他手拿的拂尘。天庭的神仙大都有一柄拂尘，并不拿来做武器，只是一种地位等级的像征。神仙的拂尘有法力，一个凡人是不能驾驭的，可这个家伙却能像神仙一样使出拂尘的法力。他确定那逼他现身的风就是之前卷人到冥界的“一阵风”。

    五爪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上仙西持刀的拂尘。他只不过是山神，虽听说过西持刀的大名，但并没有见过他。能起风的拂尘，天庭有不少神仙有。他想知道得更多一点，所以他才主动跟他来断指山，见到王壹那是附带的惊喜。他还想多了解这位李道长。

    “道长的新想法是什么意思？”

    “我要带王壹去寻刀，请你在我们回来之前守护流云观。”

    这个意思五爪真没想到，只是“寻刀”这两个字刻在他心尖尖。

    “行，我就在这里等两位寻刀回来。”

    王壹计划的全部落空，但往好处想，他知道母亲还在五爪山，那他本就要去壹刀帝国落刀城西署找右青龙，只不过是与不喜欢的李道长同行而已。就这样想吧，也只能这样想了。

    出了断指山，王壹问李道长，可不可以回家去看看。

    “可以。”

    这么好说话？王壹看着他每逢说话就扯出的笑容--冰冷发怵，还是不要将其他人与李道长搭上关系。

    “算了，还是按李道长的路线走吧。”

    他们租了艘了小船，王壹还在清理思绪，李道长甩了几下拂尘，小船将他们送到了一座山前。

    “这里就是壹刀帝国境内了。这座山将断河分成两条河，我们往右边的河走。但我听说右边的河要绕很多路，我们就翻山往下走陆路。”

    这座山正面向河的是像柱子一样的绝壁，它两旁各有一座并不高的山。柱子绝壁一柱擎天，气势磅礴。李道长说渡口还要往右边进去一段路，但他想从右边的山翻下去。

    “本来就是船，去渡口上岸就好，为什么要去爬山呢？”

    王壹不明白这样的选择。

    “我上次在那山里遇到李十八。”

    那上次他为什么非得爬山而不经渡口？李道长是不走寻常路的。

    “随便。”

    两人翻山而下，没有再遇李十八。

    山下是像白虎镇上一样热闹的地方，王壹想着买点什么。他从李真壬道长的黄金冶炼室那里拿了一百两银子，没有带黄金。李道长一文不带，这一点租船时王壹才发觉，他主动分李道长五十两，他想早知道应多带点。

    李道长一甩拂尘拒绝。“我记得以前出门只带刀，其它都不带。”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无钱寸步难行，李道长，你还是拿着，我不会赶着给你付钱。”

    拂尘转来一张纸，李道长看了笑道：“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