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地成了宗道长的师傅，尽管王壹觉得宗道长有心理问题，但他还是将这件事当成了事实。对方对他行了跪拜之礼，拂尘给了他。犀柄风云拂尘是左青龙作为镀金刀报酬送来的，给他镀金刀的是李真壬道长，犀柄风云拂尘即使降级成犀柄拂尘仍是流云观的镇观之宝没错。

    他是宗道长的师傅。承认了自己是宗道长的师傅，那就相当于承认他传承了李济世的守观人，他是流云观的守观人。

    不管多么的不想守观，五爪离开之后，王壹还是呆在流云观中，他做不到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的离开。他一个人新开始守观的第一天最重要的事便是打扫。

    上次李济世给他的拂尘，柄断了，他从外面枯枝断树中找了一根木质坚硬的树枝，又在李真壬的洞府里寻到了木工工具，也不是拿去卖钱的东西，他自己就按自己所能做到的重新配了柄之后便开始拂拭。

    王壹拂完了一个神像后觉得还是像以前一样干净，他知道，那是它本来就这么干净，要维持这份干净就得天天拂拭。

    天天都打扫，个个神像器物都得拂拭清洗，那李真壬道长哪有时间去群山发掘矿石，冶炼黄金，写文著书，潜心修炼？他的能鼓风的衣袖就是为了打扫才练出来的吧。李真壬道长都能练出来，那他也能练。

    流云观里可供比较的人少，就李真壬与李济世，李济世不具可比性，只剩李真壬。虽说只看到他鼓风衣袖的实力，但洞府里的各种器械和它们的使用说明及制作心得还有各种著作让王壹领略到不一样的李真壬的实力，是值得他学习的楷模。

    王壹暂时沉浸在新的环境新的学习当中。

    他给阿驴修了个舒适的驴棚子，每天带着阿云至少一次倾听阿驴的歌唱，他在黄昏时读李真壬所写的书给阿云与阿驴听，收阿云的折叠术他每天练习至少三次。他从没有间断练刀，尽管阿刀不在身边，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任何物体当成阿刀一样的练习。他相信，他与阿刀重逢之后，仍是能达到刀人合一的境界。

    刚开始时，王壹大多时间都用在打扫上。他练习用拂尘起风打扫，这是李济世的方法。他本应学习李真壬的道袍鼓风术，可他的身体穿李真壬的道袍实在太大。衣服还是要合身才好，惊世骇俗的奇装异服之风吹不到断指山上。

    认真练习，总有成果。王壹拿着普通的拂尘起风已经能打扫十五座佛像的范围，他的打扫时间大大缩短，他有了时间大量阅读和思考。

    王壹本是个爱学习的人。李真壬洞府里有许多书籍，有一部分是李真壬自己所著。王壹先看李真壬所写的书。最大的一叠书纸质精美，还有各种图案，王壹就从那叠开始读，很快读完。

    那不能说是书吧，全是名字和云图。李真壬道长的似水流年里，曾热衷于追逐万千变幻的流云，给它们起了无穷多绮丽的名字，光含“兮”字的就有二千五百个。看完并读完这两千五百个流云的名字，王壹兮不看兮不读兮，上下兮求索兮思考兮。

    李济世说他可以将守观人传承给宗道长，宗道长说如果孙兴弟愿与他一同住在流云观，他愿意守流云观。

    孙兴弟是姐姐，王壹对姐姐有阴影，他甚至不想见到孙兴弟。宗道长他已经失魂落魄，皮相与灵魂都被孙兴弟牢牢掌控。那得另外找个守观人，那他得下山去找人呀，不可能有人来找他，流云观不是连云观，没一个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看到那个红衣男子的时候，王壹像是见了鬼似的，想拔刀，没有刀，也没有拂尘，他当时在听阿驴唱歌。阿驴的歌声让他进入到一个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梦幻空间。在那里，他的父亲母亲，欢娣，云叔叔，阿顺姐姐，新姨母都在。阿驴的歌声很短，他进入梦幻空间的时间也很短，堪堪抚慰他潮水般涌起的思念，暂凭歌声长些精神。

    “你，是王壹？”

    在隔绝人世的流云观听到他人的声音，哦，是一种别于阿驴歌声的另一种歌声，又长了不少精神。

    “是我，你哪位？”

    “我是李十八，观中那位老道长在吗？”

    被李济世弄断了手臂的李十八？打伤了犀柄风云拂尘的李十八？王壹眼光扫过，他的手臂完好无缺，是遇到了神医接上去了么？那神医会治眼疾么？想了不少，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李真壬道长，他仙逝了。”

    王壹说起这话时，分外悲痛。李真壬道长离去的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多少伤心，他在流云观里呆了一阵子，对李真壬道长的感情与日俱增，想到他已化肥料，悲从中来。

    说的李真壬与他打斗过的李真壬划不上等号，李十八也沉默一会儿问道：“老道长是李真壬，那个年轻的道长又是谁？”

    “李济世。你是来找他的么？他不在这里。”

    王壹想他可能是来找李济世报仇的。他的胳膊真的看不出一点异样，他的衣服料子非常光滑，一双衣袖看不出任何的褶皱。

    “我曾答应老道长，给他送样东西来，他有跟谁提起这事么？”

    李十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水晶球，晃了两下。

    李真壬道长爱好广泛也多变化，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爱好，只有对黄金珠宝的爱好贯彻一生，那么纯净无瑕的水晶球应是他喜欢的东西。“他没有对我说过，有没有对李济世说过，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观内有几位道长？”

    “之前是李真壬和李济世，现在李真壬道长没了，李济世说他不是。我呢，是临时守观人，不算，宗道长，他算是吧，拂尘给了他。”

    王壹厘清了目前流云观的道士人数：一人。

    “那这东西给谁？宗道长在吗？”

    “阿长不在。我也不知给谁。”

    王壹希望他在。如果钟兴弟不愿意跟他来流云观，这一点简直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那宗道长可能就只是个挂名的流云观弟子。如此一来，他得找两个人来流云观做道士，他觉得流云观需要两个人。

    老道长已经放了左欢娣，即使人死了，他也应遵守承诺，就像云满天不在他呆的地方了，他也要带王壹去与他见面，以此拿回青天销魂旗的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