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妾室的院子
最先死的是两名妾室,且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两名妾室,此处属内院,需大管家带着才能进。
陆凡稍等了一会儿,林府大管家阴沉着脸才出现,陆凡想要问问内院的情况,大管家很是不耐烦,嫌弃之情毫不遮掩,只说探事司的人早已问过了,林府内院不是谁都能进的云云,还是刘能急了,吼了两嗓子,大管家这才换了一张笑脸对于谦和刘能解释说实在不知道去内院能看什么。
于谦和刘能也觉得内院没什么好看的,便也没再说什么,一行人跟着大管家进了内院,左拐右拐的走了好一会儿,进了一处小小的院落,院中没有正房,只有东西厢房相对而立。
大管家沉着脸站在院门口,根本没有进去。
陆凡进到院中又退到院门口,和颜悦色的对大管家说:“还要烦劳你……帮我将死者生前身边的人,还有发现尸体的人叫来,我有话要问。”
大管家沉着脸理都没理,动都没动,刘能回头看到,眉头一皱说:“他眼下虽是囚犯,但查案是皇上钦点的,你如此做派,我可要如实向皇上禀明……”
官家没等刘能说完,忙讨好的对刘能解释道:“大人是知晓的,两位姨娘先后过世,林府不养闲人,两位姨娘身边伺侯的人便都被发卖了,发现尸体的人便是她们,这位……让我去哪里找来?”
于谦哼了一声说:“你大可解释清楚,一声不吭是何意?莫非有意阻拦我们查案?”
大管家吓得连连摆手说:“大人万不可说这种玩笑话,我怎会……”
“想来你也是想尽快查明真相的,那便好好配合。”陆凡搓了搓手,走进院中说:“那些被你发卖的仆从,在府中总有几个谈得来的人,你去将那几人找来,若是找不来,或者找来的都是敷衍我的,那……我便不得不将此案与你联系在一起了,况且探事司想找谁问话,也不一定非要经过你。”
大管家狠狠瞪了陆凡一眼,朝于谦和刘能拱了拱手,出了院子。
陆凡不以为意,只是看着两间被盯上木条的房门,连连叹气。
刘能说:
“知道为何我们什么都查不到了吧?这两名妾室才二十出头,之后死的两个下人小厮年纪也不大,他们身边的人都被发卖了,当时以为他们是染了什么怪病,怕传给其他人这才发卖的,这种事在别的府中也有,之后那两位亲戚的下人也运棺回乡了,无法查问,最后三位那可是林阁老的心头肉,出事之后,身边伺侯的下人都被杖毙了,你说你问谁?若不是最后真的死了自家人,我们甚至要断定都是林家人所为。”
于谦走到陆凡身旁,拍了拍陆凡严肃的说:
“英雄不问出处,不要在意你眼下身份,拿出你世子爷的做派来,这次可是皇上钦点你来查案,查不明白便是你的罪过,你要是在意这些下人的脸色,哼,莫说查明此案,他们有本事说动林阁老将你轰出去。”
“就是这个理儿!我最是看不惯这些下人的嘴脸,迎高踩底,你越是好说话,他越是欺负你,我们总有不在身边的时侯,只看刚才你那样子,哪有半点世子的模样,还不得让这些人欺负死。”
刘能说话嗓门很大,流云不高兴了说:“谁敢欺负他?我一剑结果了他!”
“这可是林阁老的府上,你敢随意要了谁的命去,你们主仆二人不用等回到京城……”
“我们并非主仆。”陆凡打断于谦的话:“他虽是我的护卫,但我们以兄弟相称。”
刘能和于谦都愣了一下,陆凡又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管家往日也是迎来送往的,刚刚又有你们在身旁,他即便心中对我再看不起,也不应该表现的这般明显才对,他们这种人最擅长的便是人前人后两张脸。”
“你这是何意?什么都没问呢,你已经怀疑他了?”刘能问。
陆凡耸了耸肩说:“你们查了一个月,府中能见的自然都已经见过了,能问的也觉着都问了,他会不耐烦也正常,只是我一来便如此毫不遮掩,哪怕敷衍我两句也可,直接冷脸确实令人生疑。”
“没听懂,这有什么可生疑的?他就算冷着个脸又能如何?”刘能纳闷的问完看向于谦。
于谦哼了一声说:“他冷着脸又不是给你我看的,是给世子看的,他为何要冷着脸?为何世子想要他做什么他动都不动?”
“给我个下马威,顺便提醒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陆凡笑了笑又说:“我让他找些人来,他一个大管家何须亲往?找几个小厮去喊便是了。”
刘能深吸一口气,低声对于谦说:“只几句话,见了一面,他便能想到这么多。”
“不是他想的多,是你根本什么都不想!”于谦不屑说:“我刚刚只看大管家面色便觉得不对,又不是与世子有仇,何须刚见面便如此做派?真说世子提了无理要求也罢,不过是找几个下人问话罢了,他摆出那副嘴脸不过是想将自己摆在高处,让世子觉得是有求于他,之后便不敢随意开口了。”
刘能不乐意的说:“瞧把你能的,想明白了?我不过是比你晚一点想明白罢了。”
陆凡看着院门口说:“你们说他何时会回来?”
“心里若是有鬼,自然回来的慢一些,之前我们都是等在屋中,他一个个的带人进来问话,倒是没觉着早了晚了,今日在这院中等着,定会觉着时间长了些。”刘能答。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流云还在院中打了一套拳脚暖身,大管家这才带着几个中年妇人进了院子。
只看这几个妇人一身粗布衣裳便知这几人是粗使婆子,几人进入院中垂着头,紧张的搓着手。
陆凡温和的说:“你们莫怕,我只是问些你们平日里的闲言碎语,不论你们说了什么,府上都不会治罪,可对?”
陆凡看向站在院门口的大管家。
大管家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定要如实回答,若是有虚言被我查明……”
“我怎的看你这么碍眼!”刘能上前一步吼道:“这还没问呢,你便开始吓唬,走走走,你与我一同面见林阁老,我倒要看看是你自作主张,还是林阁老命你百般阻挠。”
大管家被吓得连连后退,被台阶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到院门口,还不忘了嘱咐:“据实回答!据实回答!”
刘能的暴脾气一下子上头了,几步跨到院门口,拎起官家便走,口中还在嗷嗷:“此时不处置他,他日必定被他所害!”
于谦摇了摇头,对陆凡耸了耸肩说:“我是不敢这般鲁莽,奈何他家宫里有亲戚,莫说一个管家,便是林阁老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陆凡笑了笑,这一路上刘能可没少说自己背后那些关系,陆凡离开宁国侯府的时间比较长,在家的时侯祖父也不准他与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多接触,等他回来的时侯便是为祖父守孝,更无机会见识见识京城中的这些二世祖,所以刘能对他陌生,他对刘能也知之甚少。
这时流云凑过来问于谦:“你们之前没找这些人问话?”
“问过,不论问什么他们都是摇头,只说不知。”
“是这几个人吗?”陆凡问。
于谦皱眉看了看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陆凡看了一圈小院,说:“流云,将房门上的木条拆开,咱们进屋问话,这里太冷了。”
几位妇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恐。
于谦摆手说:“拆不得!我们也曾要求进屋看看,但林阁老不允,不然你以为上面的木条是我们钉上去的?”
“为何拆不得?”
于谦指着那几名妇人说:“你看她们的神色,只说拆门她们便吓成这样,真说拆开了,你以为她们敢进?”
“莫不是里面关着恶鬼?”陆凡笑问。
一名妇人怯生生的说:“正是!这处院子自从那两位……走了,到了天黑,尤其是子时前后,可听到有女人哭泣,哎呀,那动静让人听得发毛。”
“你听到过?”陆凡问。
那妇人连连摆手说:“府中规矩大,白天尚且便可随意走动,更何况是晚上,但有人听到过,传啊传的,我们便知道了。”
“何时开始半夜有女子哭泣的声响?”陆凡温和的问。
那妇人扭头看了看同伴,另一个妇人答:“有些日子了,不光这里,林福和林忠住的地方也有……”
“林福和林忠?死的那两名小厮?”陆凡问。
几名妇人齐齐点头。
“林府的那两位亲戚生前所住之处可有鬼哭声?”
几名妇人摇头。
“林府几位少爷小姐住处可有鬼哭声?”
几名妇人摇头,一人上前答:“不知道有没有,我们身份卑贱,去不了那种院子,也未听到别人说起过。”
陆凡点点头,又扭头对于谦说:
“劳烦于兄去找林阁老说一下,恶鬼不是用木条能困住的,且这案子是人为,并非鬼混作祟,我需要进去看看,若是林阁老执意不肯,于兄便劝一劝,实在不行,可命知县另寻一处给林阁老暂住,等我查明此案再搬回来,只这般处处管制着,对查明案子无益,且会让凶犯更加得意,林家有可能还会有人枉死。”
于谦扭头看了看被木条钉上的房门嘟囔道:“确实,真说有恶鬼,又怎是这几根木条能关住的!”
一名妇人忙说:“这是先前来的道长封的,万不可动啊。”
于谦哼了一声说:“他要是有用,林阁老的孙子孙女也不会有事。”
说罢,于谦大步走出了院子。
陆凡换做一副自认为很亲和的表情,朝那几位妇人看去,几人同时退了一步。
“别怕,我跟你们一样,出入只能走角门,你们看我这一身……比你们还寒酸,咱们唠唠家常,你们是卖给了林府?”
几人都细打量陆凡这一身破旧的穿着,流云眼见几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林府一般多久买一次下人?”陆凡问。
几名妇人相互看了看,一名年长些的妇人说:“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每年都会买来几个,我们总能见到她们挨打挨骂。”
“既是每年都会买,那这院子里曾经伺侯的人,为何非要卖呢?尤其是去年林阁老回来养老,想来府内伺侯的人还是需要一些的,用些老人总比用新人强些,想不通。”陆凡皱眉摇了摇头,搓了搓手。
“唉,当时说是怕染了病,其实说到底是怕她们四个胡言乱语……”
“四个?”
“一个姨娘有两个伺侯的人,一个贴身伺侯,一个做些杂事,这院子里两个做杂事的小丫头,都不到十五岁,唉,可惜了,不知被卖去何处,少不了遭罪。”
陆凡也跟着叹气说:“她们自小远离家人,在这府中也就是跟你们还能亲近些。”
“可不!你看这两位姨娘的住处如此偏僻便能知道不是个受宠的,我们才有机会走动,这几个丫头都是命苦的,若是姨娘性子和善还罢了,偏这两位一个比一个恶,闲来无事便吵上几句,没事竟拿梅香和苦菊撒气,俩孩子身上总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哎呀,看得我都心疼。”
陆凡跟着无奈的叹气,又问:“当初应该不是这两个做杂事的小丫鬟发现的尸体吧?按理说应该是贴身伺侯的大丫鬟发现的……”
“这你可说错了,就是这两个小的发现的,大的见姨娘清晨没起身,也不敢去叫,怕挨骂,等到日上三竿了,便指使小的去叫,尤其是西屋那个,东屋这个先死的,没几日西屋那个早晨也没起身,大丫鬟不敢叫,便让苦菊去叫,苦菊吓得呀,只推了推便大叫了起来,她说姨娘整个身子都硬了……”
“你是说当时西屋的姨娘整个身子都僵硬了?”陆凡上前一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