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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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谢氏

    “小犬尚欠火候,今后当更加勤勉,不可辜负殿下期许。”陆机谦虚的说道。

    这种虚词客套的对话,陆蔚当然且听且了,附和着说了一些奉承的话,又向另外几位将军问了礼,尔后便跟着陆夏在帐内下方寻一个中庸位置落座。

    有奴仆来奉茶斟酒。

    闲坐了一会儿,陆蔚心中原本颇有期待,乐肇能寻机去向成都王进言。岂料,对方在入帐之后,便自顾自寻到族亲的坐席旁落座了,规规矩矩静如处子,别说去寻成都王说话了,甚至都不敢多看成都王一眼。

    他于心下暗暗揣测,这家伙该不会是一个只有嘴上功夫的小开吧?无奈,自己只能另外等候时机,待到成都王出帐时,再伺机让外营的自家部曲展露一二头脚。

    吃了会儿茶酒,空气中忽然飘荡起一股熟悉的香味。

    陆蔚、陆夏所在坐位置,恰好是在大帐中部。

    天气闷热,大帐为了通风,特意挑起了几处帷幕。透过这挑起的帷幕,但见帐外施施然走来一位二十芳华的女子,轻纱薄幔,衣带飘逸,饰有马头鹿角的步摇,身姿十分丰腴。

    但见这女子脸上妆容,似是新涂,朱唇浓眉,鲜艳至极,颇显妩媚;

    辅之天气闷热,她的几缕鬓发,湿漉漉的黏在俏脸上;下颚到胸前也隐有湿润,使一身轻薄的纱幔,紧贴着身姿,凹凸尽显,隐喻了一番风浪。

    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这女子内里的中衣,不知是束得太紧,又或是本身略短了一截,衬得胸部十分挺翘,仿佛只稍一弯腰,便会跳脱出来一般。

    在左右两名女婢拖着裙摆的帮衬下,女子从中军大帐侧面路过,径直向对角的方向而去。

    彼处,另设了一座小帐。

    小帐以帷幕遮蔽了三面方向,而唯一敞开的方向,正好对着中军大帐。

    小帐下,聚着十一二位伴王公权贵们出行的女眷,多是年轻少妇和孩童,也有三两老媪。众人皆一身雍容,举止端正。

    一场犒营巡军,竟硬生生被折变成了王公权贵们携妻带子的郊游。

    蓦地,大帐内,有一人轻唤了一声。刚刚路过帐外的那鲜艳女子,立刻闻声顾首。

    “殿下,这位是末将新续内子,乃陈郡谢家的女子。”坐在成都王左侧一位将军,起身向成都王做了介绍。

    陆蔚适才与成都王问礼时,已知对方便是今次巡营的核心人物公师藩。对方已年过半百,久居河北,常有征伐异族、乱民的叛事,尽管肚大腰圆,但也有几分战将的风范。

    “陈郡谢家,名门巨室。”此时的成都王已经喝了不少酒,脸色红润,神志兴奋,侃侃而谈,“前岁时,本王奉诏讨不臣,期间曾访洛都太学,曾与国子博士德平公有过一二晤谈,本已约好,邀德平公北上赴邺城授学,奈何,数月之后德平公因疾先去,实在惋惜啊。”

    不过,在他说这番话的过程中,眼神始终都游走在公师藩新妻谢氏的身上。

    平日里,伴在王宫的女子,要么端正淑雅,要么狐媚妖娆,而这等端庄大方之下有隐有一二风浪之姿的女子,着实不常见。

    犹如隔靴搔痒,越是搔得不彻底,越是心急火燎。

    成都王此一举止,左右哪里看不明白,甚至不远处的小帐之下,成都王正妃乐氏,亦看得清清楚楚。乐妃年弱谢氏二、三岁,身姿娇瘦,远不及谢氏丰腴,此刻,她除了郁闷在心,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显露出什么。

    “殿下,内子正是德平公幼女,贤俊谢鲲谢幼舆之妹。”一旁的公师藩进一步介绍道,他当然也看出殿下眼神中的精光,不过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今日能以禁军将军号出镇河北,可不是单纯立下一二战功就能所得,区区一个女子,本又是老夫少妻,诸事心照而不宣。

    于个人事业而言,并没有什么好羞耻不忍的。

    更何况,他一早也听说了,新近投在成都王麾下那冠军将军牵秀,几年前在京城同样因了被人察报“夜载他人之妻”而罢了官。不外如是罢了。

    “常闻幼舆先生贤名,假以时日,还望能与其一晤其呢。”成都王哈哈大笑,趁势大手一挥,吩咐道,“既是谢家人,来人,赐酒。”

    “奴谢殿下赐酒,中军大帐,自有威仪,奴万万不敢冒犯。”那谢氏施施然来到帐前,不肯进帐。

    成都王本欲再邀,但见左右诸将神色怪异,又察觉到不远处小帐处,投来一二尖锐目光,当即强压下酒劲儿,打消了心头冲动,命侍从奉酒到帐外。

    谢氏接下酒,欠着身子,隔空与成都王对饮了一杯。

    而这浅浅的一弯腰,胸前又是春光曼妙。

    陆蔚忍不住打量这女子,他后世灵魂,自有阅历,当然不至于被对方美貌身姿所吸引,恰恰在对方绕行到帐外时,之前那股熟悉的香味,愈发明显。

    他大约可以断定,这不就是适才在前往漳河大营途中,偶遇的那一架受惊吓跌入山坳的华车,由那华车车厢里飘溢而出的香味吗?

    这么说,当时车内就是这位谢氏?

    可堂堂积弩将军的夫人,出行时只有一车一仆,怎么看都有些过于简朴了吧?倒是抵营后,又有了女婢。难不成是先入了营,后又借故只身外出?

    正寻思着,陆蔚赫然发现,谢氏以袖遮颜饮酒之时,却在暗中悄然抬着眼,偷偷望向大帐之内,视线所及,竟是帐首一侧的乐肇。此时,那乐肇也借着举杯饮酒,暗回秋波。

    好家伙……要玩这么大吗?

    陆蔚大抵知道,谢氏的父亲谢衡,字德平,乃晋朝闻名遐迩的儒学大家。

    只不过谢衡“学行”和“官守”,笃尊的乃传统儒宗,并没有“元康名士”的玄学气习。正因为如此,谢衡的一生,不为“时”所重,亦不为“士流”所倾心。

    适才成都王假称倾慕谢衡的儒名,更多的还是源自谢衡之子谢鲲、谢裒的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