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晋
繁体版

第35章,苛疾疯邪

    “安三儿,问到话了吗?”这时,步卒中走出了一名壮汉,正是高坦。

    “回幢帅,问到了,此人确实知情。”跟在许头身旁的安三儿,一改之前唯唯诺诺之态,向那壮汉抱拳说道。

    许头一听,意识到情况大有不妙,二话不说,赶紧调头就跑。

    才一转身,身后的退路早被另外几名士兵堵住。一名士兵举起手中的刀鞘,狠狠敲在了许头脸上。许头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两天前,陆蔚在昆弟陆夏的引荐之下,已与杜家平辈杜冒、杜宣晤面,原本也邀了乐三郎,无奈后者因为最近几日情志不佳而没能赴约。

    邺城一家酒店里,陆蔚设下午宴,先与杜冒、杜宣二人攀谈了一些先祖旧事,陆氏杜氏两门,皆是先朝名门,如今山河犹在,无奈日月换新,属实有诸多感慨。

    言里言外,多有笼络亲近之意。

    尔后,他又寻了一个契机,将话题引到最近营下兵士有家眷失踪一事上,自己故意做了一些辞藻上的修饰,声称此事对于军营的严重性,避免这些世家子弟听闻只是流民小童走失,而显得不以为重。

    不止如此,他也做了一番虚张声势,称根据自己新近的调查,本营家眷失踪,极有可能与数月之前杜家小童遗失一事有关。

    籍此,他希望能与杜家一起联手,查清始末,救回孩童。

    杜冒、杜宣对家中小辈落水失踪,也曾有过郑重应对,但时至今日,无论是发动家人,还是请动官府,仍是下落不明。因而,家中长辈们大抵已经认定这是一起意外,那小辈十之八九,已经罹难了。

    对此,陆蔚早先探听了一些杜氏家内的消息,已有应对之策,说道:

    “我曾派人去过二位所说的那条小河探查,其实河段并不汹涌,按理说,不至于将一个八九岁的小童冲至无影无踪。更何况,贵府既然已经动员了如此众多的人丁去搜寻,纵是有不幸发生,也断不可能连遗身都寻不回来。”

    “陆参军的意思是?”杜冒耐心询问。

    “巧就巧在,那条河的下游途径了辛园。”陆蔚不疾不徐的说道。

    杜冒、杜宣对视了一眼,神色各异。

    孟家做为外来士族,在邺城南郊修建了辛园,早已极大侵犯到了同在这一带的杜家利益。倘若此次杜家小童失踪之事跟孟家有关,甚至保不齐就是成心为之?

    当然,陆蔚心中明白,方今整个魏郡乃至整个河北,几乎无人敢轻动孟家。他并不指望自己一二言辞,就能说动杜冒、杜宣做出决定。

    随后,他让杜冒、杜宣二人大可先等候自己进一步调查结果,人证物证俱全,自己一定会将此事呈报到成都王处。

    杜冒、杜宣听罢,自然欣喜应下。杜家若要在这件事讨回公道,高低都有些孤掌难鸣,不过陆家眼下正得成都王垂青,若能借陆家之手来折煞孟家,实属裨益。

    因了这次会晤,陆蔚这才决定先去秘捕几个辛园庄客。

    将那许头打晕后,套入麻袋,径直带回到杜湾军营中,关入一间柴房,交给高坦带人进行拷问。不得不说,在大庄园为客者,即便素日里习惯于作威作福,但仍是要比市井游侠儿们有骨气,能强撑。

    高坦带着几名亲信兵士,轮番殴打了许头一、二时辰,许头硬是什么都不肯说,但凡恢复一丝气力,就是破口大骂。

    听说了此事,陆蔚倒是对此人心生了几许钦佩。

    入夜后,他让高坦给许头送了一些水,自己也亲自来到柴房。

    “许头,我且问你,那孟家的六叔可曾告诉过你,让你们去掳拐小童是为了什么吗?”静等着鼻青脸肿的许头艰难吞咽一口水后,陆蔚这才开口问道。

    “就这丁点大的破事,还值得将军你上心?”许头喘着粗气,拿着水囊的手,因为周身剧痛而止不住的颤抖着,喝到嘴里的水,有不少都洒在了地上。

    “你们,掳走了我营的人!”

    “将军若是缺人手,又或者,缺那童男童女什么的,小人我都可以三倍补偿。”

    “你若这般说,那我就杀了你的大儿,回头再还你三个差不多年纪的娃,如何?”

    “这,这,将军,不过是一些氓隶之徒,何必如此较真……”

    “我陆营中人,皆是手足,岂有所谓的氓隶?”陆蔚声色俱厉的打断了许头,这一刻,他威仪自彰,引得左右的高坦等人亦生骄傲。

    陆营中人,得此身份,何其幸哉!

    陆蔚停顿片刻,再次问道:

    “你若能回答上我刚才的问题,我可以饶你一命!”

    “主家有蓄养少年少女之好,有什么可怪的?这些小童,能入辛园,便是衣食无忧,不比跟着他们的黔首父母过得要好?”许头粗喘着狡辩道。

    陆蔚冷笑,如若真是许头所说的这般,对于那些被掳的孩子们而言,的确不算是一件太坏的事。然而,事实上,情况要远比许头所说的恶劣!

    “你们每月都有从各地掳劫孩童,见过这些孩童入园,可曾见过他们出园?”他问道。

    “这……这,后院的事,岂是小人能涉足的?大抵,一些养大的少年,也会拿去送人吧……”许头确实不曾留意过这件事。

    “你家主人孟亮,乃苛疾(神经病)疯邪,他收容这些孩童,是为了残虐他们!甚至,比残虐还要没人性!”陆蔚一字一顿的说道,字里行间,无不充斥着愤怒。

    “甚?这……残虐?”

    “把六叔带进来。”

    柴房外,两名兵士提拧着一名还剩下半口气的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衣身还算锦华,不过这会儿早已被鲜血和污渍沾染。

    人直接被丢在了许头面前。许头见了,仔细从满脸血污中进行辨认,正是辛园大管事孟六叔,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六叔!”

    六叔虚弱的呻吟着,犹如枯灯,随时都能让一阵微风吹灭。

    “他已经将所有事都交代了。”陆蔚说道。

    “将军,小人委实不知情……”此时的许头,心神极度混乱。

    以残虐为乐?甚至,还有比残虐更严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