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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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杀了一个兵

    “傻弈娘,阿姊保护弈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是我们家最漂亮的女子,将来可是要嫁给一位好夫家的。”阿姊安慰着弈娘。

    “可是,可是连累了阿姊被阿翁骂,还被打了好几下……”

    “无碍的,阿翁又不是第一次骂我打我,阿姊……已经习惯了。”

    那天发生坏事时,也是弈娘私自跑来农舍寻阿姊,不巧撞上了潜入农舍的一伙贼兵。

    贼兵正欲对弈娘行淫邪之事。好在阿姊及时赶到,以农具击杀了一人,又奋不顾身的打退了其他贼兵。

    事后,为了保全弈娘的清誉,阿姊对外声称是自己遭到了侵扰,因激烈反抗,并未曾让恶贼得逞。

    再后来,也不知道怎的,此事传到了阿公处。引得阿公震怒,当即开了宗堂,号令全族遇贼毙之。

    阿翁因为这件事,非但没有安慰阿姊,反倒责怪阿姊杀了一名士兵,陷家族于水火,更是险些牵累了小妹,对其自是一阵打骂。

    “阿姊,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家里去吧,弈娘向阿翁求情去。”弈娘怜惜的看着阿姊,哀求道。

    “我……我晚些再回去。”阿姊弱着声音应了一句。

    这时,她伸手捋了捋垂散下来的发梢,发梢撩起,竟露出了右眼到上额处一片褐色胎记,那胎记大约半个手掌大小,乍得一看,着实有些吓人。

    她虽是嫡出长女,却因了这骇人的胎记,自幼就被宗族里的“师婆巫人”认为是“鬼附身”。等自己长成之后,门当户对的男子看不上自己,小门小户的人家阿翁又瞧不上。

    迁延至今,年华已过十六、七,阿翁索性两手一负,全然就当没有了这位嫡长女。待生母过世后,阿翁新续了正房,正房厌恶她的容颜,将其赶出了家门。

    过去一二年里,她便与家中佃户、长工们一般,宿在乡野里牧马务农。

    在未被赶出家门前,年少时的她曾伴过弈娘成长了一段时日。

    弈娘常受其照料,故而与这位阿姊十分要好。

    “阿姊,等弈娘嫁出去了,就接阿姊跟弈娘一起住。”弈娘虽然年弱,不过还是听出了阿姊是故意在安慰自己,她上前拉住了阿姊的手,认真的说道。

    “好,阿姊一定要看着弈娘风风光光的嫁出去。”阿姊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马厩外忽然跑进一位奴仆。

    “弈娘,哦……煦娘,外面忽然来了一队兵。”奴仆神色有些慌张。

    “兵?是,是成都王的兵么?”阿姊大名张煦子,听得奴仆的话,本能的紧张了起来。

    “看样子,是,皆骑着大马。”

    “你们赶紧带弈娘回大屋去,走后门。”

    张煦子牵着弈娘的手,将其交到奴仆手里,随后抄起了四股叉,从马厩正门而出。

    尽管前几日里,县里曾来过几名公人,向家中长辈们转述了县君曾去拜会河北大都督陆机的中军大营,所得回应,乃陆大将军一定会严惩肇事贼兵。

    可她毕竟曾杀死了一名士兵,此事追究起来,属实可大可小。民始终斗不过官,那些掌兵的将军们但凡不体恤下情,无论如何都会坐实这个口实。

    这些时日里,她其实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冀州军若不肯放过这事,自己索性以死谢罪,切不可使宗族受到牵累。

    “阿姊,阿姊,你,你不要出去。”弈娘依依不舍的向阿姊喊着话。

    张煦子回过头来,冲弈娘微微一笑。真希望,能见到弈娘出嫁的那一天……

    来到牧场围栏外,一队骑兵已经停在了小路上。左右其他马厩、农舍里的马奴和牧人们,自是避之不及,不敢轻易露面。

    “小娘,问你话,五叔可在舍下?”在骑兵队列前方,出现了一位县府的小吏,隔着老远见到手持四股叉的张煦子,也没看清对方的容貌,便喊话问了起来。

    “你们要作甚?”张煦子警惕的向对方问道。

    她双手紧紧握着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四股叉,强撑着定力。

    “这位乃大都督士衡公的大郎君,骑都尉,刚捕了前阵子在县内作乱的兵子,适才在县城外已经斩了八人。这会儿可是专程来拜访五叔的……”小吏说到一半,忽地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张煦子。

    很快,他认出了对方。

    “哎呀,你不就是五叔家的煦娘么?”他脱口而出,继而又赶紧向旁侧的陆蔚禀告道,“骑都尉,这位……这位就是五叔家差点遭了害的那位女子……”

    陆蔚听了,顿时心生好奇,他记得卫士度曾说过,张家的女子习过武艺,遇贼兵侵犯之时奋力反击,还格杀了其中一贼。

    方今时代,女子习武委实少见。若是上流贵族,或有一二机缘。

    不过,他观这位张家煦娘,身形瘦弱,衣着粗糙,不仅不像是习武之人,甚至都不像是大家女子。当即,他下了马来,远远向对方抱拳行礼。

    “某,后将军参军、骑都尉陆蔚,恕某领兵不当,让小娘受惊了,今日特来登门谢罪。”他保持着士族礼仪的说道。

    “你,你是来谢罪的?不是来抓奴的么?”张煦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抓你?为何要抓你?”

    “奴,奴杀了一个兵……”

    “小娘临危应变,是为正当防卫。”

    张煦子听得这话,有些不能置信,手中的四股叉下意识放低了一些。

    “是,是这样么……”她弱弱说道。

    “若方便,还请小娘带陆某去访五叔。”陆蔚又说道。

    张煦子顿时慌张了起来,自己已经一年多不曾回大屋了,这会儿岂敢带路?

    “奴,奴……还不能回去。奴去寻其他人,帮你们引路。”她喏着声音说道。

    陆蔚有些不解,他央求张煦子同往,只是因为对方乃乱兵侵张氏案的受害者,既是登门谢罪,当然也需求得苦主谅解才是。至于引路,县府派来的小吏自是知道家门方位。

    张煦子连忙往最近的农舍去唤人,也因此途径了陆蔚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