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镇乱
“公峻,想必这孟都督是来为麾下求情的,就不劳你我凑前去了。”郝昌如是说道。
当然,这不过是一句敷衍的话。
于他而言,自己原本就不待见南人陆机,若是孟超今次跟陆机起了争执,也算是北人给南人一记下马威了。
“子达,孟都督携甲骑闯营,这哪里是来求情的样子?我等身为中军部将,职责在身,岂能纵容这等以下犯上?”贾棱为人耿直,目睹孟超擅闯营垒,甚为不满。
他言罢,也不顾郝昌去不去,径自带着本部亲兵赶了过去。
刑场上,那七名被缚的孟超部下,见自家都督前来,纷纷挣扎呼救。
孟超乘在马上,以鞭指向大帐处,怒叱道:“安敢逮捕我麾下勇士?”
陆机忿然出帐,身为三军主帅、天下名士,岂能受此大辱。
“大胆孟超,岂敢放肆!你纵容麾下犯此恶行,本督还要拿你是问呢!”他不掩愠怒的质问道。
“哼,貉奴也敢称都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拿我是问?”孟超冷冷的说道,旋即,又对左右亲信甲士下令,“陆机妄为,私捕将我部勇士,意图谋反!来人,速将我部勇士松绑,谁人敢拦,视为同罪!”
“孟超,你敢!”这时,孙惠也出了帐,同样气不可遏。
他原本欲宣称王令,奈何口讷,情绪上头之际,遣词造句顿时迟缓了不少。
“你看我敢不敢!”孟超对身为南人的孙惠同样早有轻视,当即也不多赘言,让手下甲士下马去救人。
刑场左近的刽子手、中军兵士,多有知晓孟超的家世,眼下连大帐内的将军们都不知所措,他们这些大头兵,当然更不敢上前阻拦了。
伴在陆机身侧的司马孙拯,既懊又恼,忙对陆机进言道:“士衡公,当捕此獠杀之。放纵此獠,必生大祸!”
陆机双手攥拳,额角青筋凸起,受此大辱,他岂能不心火怒烧?
只是,他一想起大军开拔以来,麾下诸将领对自己军令多有漠视,唯担心捕杀了孟超,会激起一轮军中哗变。
辅之孟超兄长孟玖,又是成都王身边近侍。而今,他本人现在领军在外,诸事难以亲面殿下解释,但凡孟玖在殿下身侧蛊言吹风,必将万口莫辩。
正迟疑之际,忽地,一队早已埋伏在刑场之外的中军士兵,整齐划一的开了进来。
只见这些兵士约有八百人,全员披甲,手持长枪,动作迅速且目的性极强的,直奔到孟超铁骑面前,紧贴着铁骑完成近距离结阵。
一时之间,长枪如林,封死了孟超铁骑所有出路。
领兵者,正是陆蔚。
大帐下,原本正陷紧张的陆夏,见了这一幕,禁不住左右寻视了一番,腹下生疑:这这这……大兄何时出的帐?
“逆贼,安敢阻我?左右,随我杀出去。”素日里跋扈惯了的孟超,见此情形,当即勃然大怒叫嚣了起来。
最外围的十几名铁骑,挺起马槊向枪阵刺击。奈何,陆蔚的枪阵几乎没给铁骑留下任何多余的空间,无法奔腾的铁骑,全然就是一个活靶子。
“孟超造反,欲刺中军,凡擅动者,格杀勿论。”立在枪阵中间的陆蔚,中气十足的下达了命令。
只消了片刻,那十几名胡乱挥击的铁骑,立刻被枪阵刺下了马。
“陆蔚?好,好好,陆氏父子,一同谋反!来人,助我讨逆!”孟超看见了陆蔚,新仇旧恨并作一道,立刻高声大喊道。
这时,贾棱已经赶到枪阵外围,忽见事态升级,也着实出乎了他意料之外。
王彰及时来到了贾棱身边,郑重提醒道:“贾将军,此乃中军惩凶之事,切莫乱了是非。”
贾棱自是应道:“末将自当听从大都督之令。”
王彰点了点头,又道:“素闻中山督与孟超乃旧熟,还请贾将军厘清明暗!”
贾棱当即回首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郝昌。
郝昌本欲上前寻一话机,尝试劝开孟超与陆蔚,保护孟超先行安全离开此地。
而这会儿,他见王彰与贾棱密语,一时又觉事态不妙。自己身边就带了两、三百亲兵,哪怕派人回营调兵,一来一回也得消去不少时间,如何敢援孟超?
于是,他只好扮出一副吃吓受惊、手足无措状,茫然呆立在原地。
孟超麾下铁骑再次试图突围,陆蔚的枪阵丝毫不给其机会,谁人动,便刺谁下马。
几个回合下来,两百铁骑已被刺倒五十余人,而陆蔚这边几乎只有少许轻伤。
孟超眼见麾下无法突围,又见陆蔚铁面无情,顿时自折了三分锐气。
“陆蔚,你到底要作甚?”他大喊道。
“你闯中军行凶,纵部下作乱,当是何罪?”陆蔚好整以暇的反诘道。
“你,你放了我的人,今日之事,我权当没有发生!”
“这等痴言,你是如何说得出口呢?我给尔等一个机会,弃械,下马。”
孟超脸色铁青,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而身侧的一众铁骑们,面面相觑,神情绝望,一个二个,早已失了胆魄。当此局面,纵然一身铁甲具骑,却也根本使不出半点作用。继续顽抗,只能步被刺落马之后尘。
“来人,上弩机。”陆蔚等了片刻,见孟超迟疑不决,于是又下了一令。
部曲队主栾信,带着麾下南阳兵郭前、赵满等人一队人,从大帐后方跑了出来。百余兵士,手中皆端持着弩机,立于枪阵外围,对准了被包围的铁骑。
“竖子,安敢!”孟超见状,犹是大骂一句。
“变阵,放箭。”陆蔚根本不说废话。
眼前枪阵迅速移动,避让出了投射部队的发射路径。
栾信一声令下,麾下弩机齐射。
又有超过五十铁骑,连人带马被射翻在地。
一时之间,人的惨叫和马的悲鸣,冲耳不绝。
有铁骑试图趁枪阵变阵之际发起冲锋,不过终究碍于冲距过短,没能跑动起来,继而遭到枪阵的一通乱刺,或伤或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