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归线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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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遇险

    简天白按照情报员梅所说,果然寻得一处郊外园区,夏筱彤指向信号灯旁边的标志牌:“禁止鸣笛,禁止货车通行,剩下那几个标志牌我看不懂,你小心点,别违反交通规则。”

    二人停好车,迎面遇上一位正在打扫卫生的工人,头戴草帽,帽檐压得很低,裤腿挽起。简天白经过他身边,感觉这个人有某个地方不太正常,皮肤很白,并非常年进行室外劳动的黝黑皮肤,不禁多看几眼。夏筱彤也发现异常,但直觉要比简天白敏锐得多,脱口而出:“腾瑞?怎么是你?”

    “大少爷,可让我们一顿好找。您来体验生活了吗?”

    简天白上前掀开海腾瑞的草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海腾瑞脸上不止一处瘀伤,青一块紫一块,像开了染料坊。夏筱彤心疼地抱住脏兮兮的海腾瑞,“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海腾瑞没想到二人突然出现,轻轻推开夏筱彤,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低声说:“我没事,这里危险,你们快走。”

    简天白警惕性很高,四下张望。正对园区后门有一栋楼房,比较老旧,像园区工人的住所。一条悬挂在墙外的楼梯直通楼顶,入口锁着,并无异状。他正要追问海腾瑞,忽觉头顶异响,不及仰头查看,余光扫到天空中有一黑影,带着风声当头坠下。简天白闪身躲避,同时抬手推开夏筱彤和海腾瑞。篮球大小的花盆“嘭”地一声在海腾瑞原先站立的位置摔得粉碎,泥土和碎瓷片飞溅到他们身上,万幸并未受伤。

    “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上去看看。”简天白没有犹豫,翻过半人高的护栏跳到楼梯上,向楼顶飞奔。夏筱彤阻拦不得,和海腾瑞躲在单元门口,紧张地注视着楼梯上跳跃的身影。他三窜两纵登上顶层。平台上空无一人,边缘摆放有一排七个装满土的花盆,并无植物生长。一排花盆中央露出不大的空隙,像方才坠落的花盆原先存放的位置。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去泥土中翻找食物,直到简天白走到近前,振翅飞去。他自言自语,谁家花盆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点公德心也没有,挽起袖子,将花盆一个接一个搬到安全的地方。简天白不相信花盆被这群麻雀意外撞掉的,思维逻辑越强的人,越不会放过每一个巧合,瞥见楼房下方夏筱彤裙摆飘动,风向由楼房外吹向内侧,花盆也绝无可能被风吹落。楼顶没有其他出入口,周遭景象一览无余,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他正自狐疑不解,一辆满载钢筋的大货车摇摇晃晃地从远方驶来,简天白在高处看得真切,货车司机焦急地冲周围行人喊着什么,离得太远听不真切,但根据车速分析,货车的刹车系统出现问题,无法减速,转眼间已经行驶到园区后门,在行人的惊呼声中侧翻。

    他急得声音都变了,冲楼下喊叫:“夏筱彤!海腾瑞!快躲到楼道里!”

    天气炎热,楼道单元门并未关闭。夏筱彤手疾眼快,拉着海腾瑞的胳膊钻进楼道,反手关上门。简天白发现失控货车、警告夏筱彤二人和货车侧翻前后相差不过两三秒,瞬息之间,数吨重的钢筋在惯性作用下吼叫着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园区。夏筱彤关上铁门,耳中所闻近乎雷鸣。几十条钢筋撞在门上,强大的冲击力震碎玻璃,有几根钢筋突破束缚,顺着缝隙钻进楼道,丝毫没有衰减之势。简天白不知楼下二人是否受伤,心急如焚,冲下楼梯,见夏筱彤在二楼楼梯窗户处冲自己招手,示意她们并无大碍。简天白顺着夏筱彤手指方向看去,货车司机手脚并用,从驾驶室爬出来,司机没有受伤,撒腿就跑。货车撞破园区的围栏,几吨重的钢筋全都滚落在园区中,现已退去冲撞之势。

    简天白断喝一声,跳过满地钢筋,飞身追赶,可他不熟悉附近地理,追着司机三拐两拐钻进一个胡同,再不见踪影。他懊丧地转身离去,突然听见远方声音嘈杂,货车司机被两名当地路安局的人逼得步步倒退,最终不再抵抗,乖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其中一名治安官蹲下身,控制住货车司机。

    肇事司机落网,他不再追赶,却发现那名蹲在地上的治安官马甲长度不够,露出腰间的武器,样式根本不是R国官方型号,心下凛然,这两个人恐怕和肇事司机同伙。海腾瑞三番五次遇险,必然与他们有干系,此地不宜久留,又担心耽搁太久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混入行人返回园区。

    夏筱彤和海腾瑞已经走出楼道,简天白远远看见一群工人正在清理散落的钢筋,另有几个人和夏筱彤对话,三男一女,为首的中年妇女慈眉善目,三个男人气势汹汹。海腾瑞受惊不小,身上本就有伤,靠在墙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夏筱彤和为首的中年妇女争吵起来,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七层楼楼下,一问才知道,这几个人要带海腾瑞走,夏筱彤执意让他们表明身份,巧妙周转,拖到简天白赶回来。夏筱彤挡在海腾瑞身前,“好歹说清楚你们的来历,以及为什么要带他走。”

    海腾瑞把扫帚当作拐棍,径直走过夏筱彤身边,“我跟你们回去,不要找他们的麻烦。”

    中年妇人不打算过多废话,对简天白说:“我们是海家的人,他触犯了家规,故此受罚。”

    简天白毫不客气,“狗屁家规,纯粹的家庭暴力,你们四个从哪冒出来的,光天化日,胆敢公民合法的人身自由权?我朋友脸上的伤,总得有个解释吧?”

    其中一个陌生人心头火起,拉起架势要打简天白,被中年女性拦住,“年轻人,无知者无罪。快快离去。海腾瑞身上有伤,我们能带他去最好的医院治疗,再耽搁出了意外,你们可要负责任。”

    他们正然僵持不下,别墅园区里又走来一群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如洪钟,闻者无不定睛侧耳。

    “谁说我家庭暴力?”

    四个陌生人分列两旁,让出中间的道路。海云鹰背着手,步履稳健,目光庄重威严,扫视四周,双方以海腾瑞为界分列,简天白,夏筱彤站在园区靠近后门一侧,海云鹰带领手下众人站在另一侧。人们自觉地微微低头,凸显他独一无二的地位气场。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海云鹰,简天白反应极快,上前一步鞠躬行礼:“不知海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我无它意,世人皆知您和蔼慈祥,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每逢初一十五还要斋戒。我岂敢质疑您的家规,唯恐这四个人冒名顶替,狐假虎威,害了您的名声。”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海云鹰的视线移向搀扶着海腾瑞的女孩,没等他询问,简天白开口介绍:“夏筱彤,我给您推荐过的家庭教师。”

    “想起来了。夏老师,总听帕特莱姆和腾龙腾凤夸你,果真才貌兼全。”

    “伯父过誉了,他们天资聪颖,非我教授之功。”夏筱彤对海云鹰的第一印象不错,若非亲耳所闻他犯下的罪行,绝不会相信眼前的老者罪大恶极,她始终抓着海腾瑞的胳膊,显得格外亲昵。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实不相瞒,夏老师正在和腾瑞谈恋爱,结束教学任务以后,我们一行三人来此游玩。不知道您也在,否则必早日登门拜访。”

    简天白有意当众公开夏筱彤和海腾瑞的关系,能跟随海云鹰出差的,应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海腾瑞再怎么触犯家规,长子的身份绝无改变可能。话说回来,不公开的话,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夏筱彤未及责备,形势特殊,只得简单高效讲明利害关系,纵使平时机敏聪慧,此刻也羞涩地低下头,手攥得更紧了。

    “黄鹂呢?怎么没带着她一起旅游?”

    “她回家了,准备参加高考,假期抓紧时间补充之前落下的课程。”

    “你做事总能和我想到一起去。读书才有出路啊。到会客厅吧,”海云鹰伸手向前一指,“坐下详谈。”

    海腾瑞甩开夏筱彤,恭恭敬敬地跟在父亲身后。路上,海云鹰向简天白介绍了四个陌生人,为首的中年女性名为江秀华,是海家产业驻R国的负责人。其余三个人都是R国人,包括他的两个保镖以及拳师勇太。夏筱彤暗暗心惊,万幸没起激烈的正面冲突,不然早已身首异处。

    刚一照面他就判断出四个人中至少三个人精通武术,举手投足气质异于常人,单薄的衣服根本掩盖不住身上肌肉,凭借一股血勇才敢出言不逊,此刻后怕不已,忙不迭和勇太四人道歉,有眼不识泰山。四张脸上的微笑表明,不计较简天白的冒失。勇太根本没把简天白当成一回事,最近风声太紧,干什么都得客客气气的,放在一年前早把你个兔崽子切开晾着了,杀你还不像捏死个蚂蚁似的,想不通老板为什么如此重视。

    简天白环顾四周,江秀华正低声和夏筱彤聊着什么,海云鹰的两个保镖脸上同样笑里藏刀,惹了不该惹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他何尝不清楚勇太三人口蜜腹剑,留着日后必成大患,逢强智取,他开始谋划陷害勇太。这里像终日不见阳光的黑暗森林,谁心慈手软,谁就会被挫骨扬灰。

    江秀华趁海云鹰数落海腾瑞之时,低声问夏筱彤:“你们当真和海腾瑞交情不浅?”

    “无半字虚假。”

    江秀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简天白起初认为被山田京莲卖了,可海云鹰的态度很客气,不像有敌意的样子,难道装模作样,先把我们稳住,以我们当鱼饵,钓更多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