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员梅得到了一条不寻常的线索，海家庄园中逃出一名工人，这个自称威廉姆斯的本地男人声称，他是庄园垃圾运输车的驾驶员，今早开车去距庄园几百米外的垃圾场倒垃圾之时，在垃圾桶下发现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穴入口。本来是处小缺口，积年累月重压之下，坍塌成可容纳一人进入的洞口。他壮着胆子跳下去，下面竟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深处风声如鬼哭，骇得他脊背发凉，不敢向下走，草草掩盖了入口，就此离开。最近几天，庄园中风言风语，有多条地道通往老家主的藏宝密室。威廉姆斯不敢非议，担心遭人灭口，只得逃出庄园寻求庇护。安全局吸取以往失败教训，第一时间派出人员接应，成功赶在当地警察之前，对威廉姆斯进行秘密保护。

    情报员梅通过安全局的内部联网数据，调查威廉姆斯的身份背景，与他自述大抵相同。她召开紧急会议，与行动小组成员商议，是否相信威廉姆斯传达的关键情报。会议上，梅带头发言：“此人来历极为可疑，密道入口不应该被人如此轻易发现，他出现在多方势力蠢蠢欲动的节骨眼上，有可能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奸细。”

    情报员桐提出了不同意见：“俗话说有枣没枣打三竿子。他不一定是其他势力的奸细，因为不是他主动找上我们，而是我们的行动速度最快，赶在其他势力之前，截获了这条关键线索。行动稍慢，就有被捷足先登的可能。依我之见，应当立即组织实地勘验。”

    安全局的心理医生朱缨也发表了见解，“我方才给他简单做了一个心理测试，测谎仪显示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人贪财惜命，唯恐朋友和他分赃或告发，苦于没有技术装备，只得联系地下势力。他要求百分之十的财宝当好处费。”

    “有证据表明地道通往老家主的藏宝处吗？”

    “那些谣言都是我派人散播的，有没有我自己都不知道。”

    会议持续了四十分钟，梅最终做出决定，情报员桐和地质勘探员枫，携带武器装备，跟随威廉姆斯实地考察塌方的洞穴。

    梅叮嘱道：“你们千万小心。如果确定密道通往人工湖下，马上退回来禀报。”

    入夜，桐和枫跟随威廉姆斯出发，秘密前往坍塌的洞穴入口。威廉姆斯对情报员的巨大背包充满好奇，“我的上帝，需要带这么多装备吗？”

    两名情报员没有理会惊诧的威廉姆斯，枫从背包中取出各种勘探设备，“气压计和湿度计显示，地道通往人工湖下。威廉姆斯先生，内部隧道规模如何？”

    “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不过……你们的负荷已经达到极限，还能卷走金银财宝吗？”

    “我警告你，如果有金银财宝，也是私人财产，无论其来源合法与否，未经允许不得偷拿。我的子弹可不长眼。”

    三人鱼贯而入，桐紧握武器和照明设备，当先搜索前进，枫紧随其后，忐忑不安的向导跟在队伍最后。隧道内阴暗潮湿，岩壁上长满青苔，看样子废弃已久。沿着斜向下的石路走了几百米，转过一处弯道，桐低声说：“我觉得这威廉姆斯处处透着可疑，他说带路，却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面露惊惧，但脚步不慢，似乎在督促我们前进。”

    “进入暗道以后，我搜集了大量地质数据。与其跟着可疑的向导继续前进，不如回去分析现有数据。”

    二人决定退出坑道再作计较，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可能的敌情和仪器数据上，谁也没注意威廉姆斯已在拐角处停下脚步。手电筒光线尽头，他身边多出两个人，一个带着黑色面具，一个周身白衣。桐和枫心知形势有变，不及做出反应，重心不稳脚下落空，惊叫着坠入陷坑之中。

    山田京莲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我记得你们的古典名著中有这样一个故事，诸葛孔明于木门道伏击张郃，欲射一‘马’，误中一‘獐’。这两名俘虏怎么处置？”

    “奥德修斯”抛出一枚石子，好半天才听到落地的回音，“把他们当作威胁安全局的筹码不是明智之举，纠缠太久只会影响既定计划。等他们找到失踪人员，估计早被洞穴里的老鼠虫蚁啃噬得只剩下森森白骨了。安全局人手有限，损失两个人足够情报网瘫痪几天。只要青铜编钟在，他们自然会飞蛾扑火，一个接一个送死。”

    “呵呵，我的胃口，也不是这两个人。”

    坐等消息不是梅的作风。两名钓鱼佬已将水下状况摸清，密室入口之一极有可能隐藏在几米宽的排水管中。桐和枫出发以后，她再次分兵派将，命水下作业小组进入行动位置，静候命令。她像一名运筹帷幄的弈者，回合结束之前，移动了盘活局势的最关键棋子。

    “天白，明天晚上，我们要对水下密室要动手。”

    “你们不知道吗？海源已经离世，筱彤她们昨天就回来了。明天晚上庄园要举办葬礼。”

    “正因如此，行动借助葬礼的掩护。你们也有任务要做。”

    简天白兴奋地搓着手掌，“需要我做什么？”

    “放哨。监视每一个从海家庄园前往人工湖的人。我不管你装神弄鬼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明晚九点至十一点，你的视野里，不得让一个人靠近人工湖。”

    “怎么又让我当哨兵啊。”

    “又？”

    “呃，之前犯贱给那对亲昵的情侣放哨。”

    “你和夏筱彤一明一暗，她开一辆车，停在庄园通往人工湖的必经之路上，监视路上来往车辆行人。”

    “我不同意这个分工，明哨比暗哨危险。”

    “通常情况下的确如此，但那条路上停放的车辆很多，将车玻璃贴上反光膜，外人难以分辨，她不会有危险的。”

    “我还是不太放心……您手下分不出哨兵来吗？”

    “原来的两名哨兵有特殊任务。相比明哨，暗哨更具有挑战性，需要一个能够随机应变的角色。”

    “听您的意思是非我不可了？能不能发把枪？”

    “你当暗哨要什么枪，发现危险赶紧跑，开枪只会让你没有退路，”情报员梅在地图上圈定了一处树林，“你躲在树林里，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报告。”

    “听您吩咐。海腾瑞和夏筱彤形影不离，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他们同居了吗？”

    “这……倒是没有。”

    “她的一举一动受人监视吗？”

    “也没有。她独门独院，活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庄园举办葬礼，来往人员鱼龙混杂，筱彤进出庄园不会引起怀疑。据一位准备前往葬礼的线人说，当晚八点以后，庄园附近不再允许车辆通行，她一定要提前落位。”

    简天白向夏筱彤传达了梅的行动指令，却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潘赛迪住院了。

    潘赛迪的妻子是夏筱彤的表姐，上个月因为家里有事回国。简天白上次见到这位异父异母的亲哥哥，还是初遇帕特莱姆和情报员梅那天。期间偶尔在社交软件上分享了旅游的所见所闻，他想不明白，壮得像头牛一样的潘赛迪为什么突然住进了医院。

    夏筱彤和海腾瑞旅途奔波，因他的家事伤心，颜色愈发憔悴，只有那双眼睛，还同往日一般。她当下决定启程探望生病的姐夫，二人行至庄园门口，被海腾瑞拦住去路，家中横生变故，他熬得满眼血丝，“筱彤，出什么事了？”

    “我姐夫住院了，我们要去趟医院。”

    “需要我一起去吗？”

    夏筱彤拉住了他的手，“长孙岂有不参加葬礼之理，你留在庄园，替我送爷爷最后一程。”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我担心你独自开车会出现意外。”

    “少爷，这不是还有我呢？我这么大个活人，又不是高粱秆。”

    海腾瑞只是攥紧了恋人的手。

    原来海家才是开醋坊的。

    “夏小姐！”帕特莱姆一路小跑地赶到近前，“我正想找您呢。”

    帕特莱姆表明来意，他也得知了好友住院的消息，听工人说简夏二人准备启程探望，火急火燎地拦住他们。

    “潘不喜欢西医，平时看病都请一位中医先生。这位老先生恰巧跟随海总回到庄园，请让他同你们一起去。”

    “谢谢您，帕特莱姆先生。”

    有第三个人随行，海腾瑞这才放心让他们离开。简天白骂骂咧咧，又他妈的让我当司机。

    他们见到了病床上的潘赛迪，吃惊不小。夏筱彤原以为他是组织特展会累瘦的，今日方知他因病消瘦，眼窝深陷，颧骨凸出，面如黄纸，唇似靛青，若非身上压着被子，真的担心走路带起的风会给他吹到床底下。潘赛迪神智尚清，招呼他们坐到床前，拉住简天白。

    “潘哥，上周还刷到您出去露营的朋友圈呢，今天却病成这个样子？”

    他勉强摇了摇头，“胃里查出点东西，没事，做个手术就好了。你的手表呢？”

    “当作定情信物送给女朋友了。”

    “你知道我家放手表的地方吧，一会儿去随便选一款，我要是不能参加你的婚礼，就当份子钱了。”

    “姐夫，您净说丧气话，不仅要参加他的婚礼，还得给他灌醉了。”

    “那我只能贷款剩下的半个胃了，筱彤，我住院这事，千万别告诉你姐。”

    听闻潘赛迪还有心情开玩笑，夏筱彤松了一口气，“帕特莱姆先生请了一位中医，让他给您号号脉。”

    老中医依照“望、闻、问、切”四法，诊断潘赛迪的病情。

    “胃疼多久了？”

    “三天，整三天。”

    “三天前有吃过特殊的食物吗？”

    “晚上吃了半个冰西瓜，当晚就开始闹肚子。”

    “胃疼这三天都吃什么了？”

    “每天每顿饭一碗小米粥。”

    “奇怪，胃病不该加重呀？没吃别的吗？”

    “没吃别的。先前留下的病根。”

    再往下的对话包括很多中医术语，简夏听得云里雾里，病房里仿佛有人用筷子吃仰望星空派。

    老中医很快列出一张药方，简天白正打算给拍下来发给帕特莱姆，遭到了夏筱彤的阻拦。

    “等等，天白，万一帕特莱姆先生看不懂药材名字怎么办？给我吧，发给腾瑞更稳妥一些。他和我说过，大学曾经学了一门中药材的选修课，考得还不错。”

    夏筱彤左看右看，对病房内的照明情况不太满意，“我去走廊拍吧。”

    医生示意病人需要休息，他们又陪伴了近半个小时，依依不舍地告别潘赛迪，离开医院。

    “天白，你准备去哪？”

    “去潘哥家挑手表呀。不是占便宜，我一直没买新手表，今晚行动需要隐秘和无线电静默，最好能有一块夜光手表。”

    “车给我留下。腾瑞说庄园里的医院中西医结合，药已经抓好了。我取药送药，晚上直接进入行动位置。千万小心行事。”

    “你也一样。”

    “筱彤！”简天白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丢下了外套，“披件衣服，晚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