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鉴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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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镖行北地孙药师

    “富贵无常,尔小子勿忘贫贱;圣贤可学,我清门但读时书。”

    这是先生经常说的一句话,张玉府曾经看过南玉把它写了下来挂在门口作为对联,现在想起来,果真是如此。

    富贵本无常,勿忘贫贱,清门勿忧,且读圣贤书。

    张玉府出了一笔钱,和一队镖队同行,也就乐得抽空看两本闲书。他要是一个人从洛安到金陵,只怕是在路上不是被毒虫猛兽所害,就是被剪径的马贼给弄得个身首异处,尸骨无存。

    镖队有六十五人,这趟走镖,除了张玉府这个没出多少钱,但是却愿意出力来抵押趟钱的年轻人,再就是两驾马车。一驾马车上坐有两人,张玉府只知道是两个女人,却从未见过她们下车,也就不知其样貌。另一驾马车是一车的箱子,只看箱子的样貌款式,就知道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廉价的物件。

    值得镖队出动六十五号人的镖,张玉府也不想去打听,知道的少些,总归是好的。

    除此之外,张玉府还发现马车周围十骑,进退有度,几乎到了十人如一人的样子,不论是换位还是前行都到了一个高度划一的地步。出身幽州的张玉府知道,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地方训得出来,军营!

    还必须得是两辽和凉冀这些个边军的军营里,才出的了这样的骑卒。这个就让张玉府十分费解,北边诸侯的军营里,能擅自调动士卒的,都差不多是那些个算得上封疆大吏的实权武将,但是那样的大人物只用十骑护送,显然是不敢过度放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如此的遮掩。

    通敌还是叛国?

    镖队前行,张玉府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他之所以在知道这一行镖队是如此的不简单的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和他们一起前行,一来是有个照应,二来嘛,则是用他们来磨剑。

    马车里的人此番行事,注定会被多方察觉,只是看人家愿不愿意较真而已,一定会有人来,至于来多少,来的人有多强,张玉府不知道,他只是想用来的那些人磨剑。如果来人过于强大,那他也不是镖局的人,也不是马车里那人的护卫,大可以一走了之,反正没人会在意一个区区八品的小四境蝼蚁的死活。

    镖队里镖长裴连虎是个五品的高手,脱离了小四境。其余人,大多都是八九品,有三人到了七品境界,那三人都是副镖长。

    至于马车周围那十人,张玉府不会傻乎乎的认为他们只是八九品而已,隐蔽气机这样的手段,六品乃至以上,都可以做得到。

    值得一提的是,四位副镖长,三位七品,还有一个是个中年人,双眼都是瞎的,不喜欢骑马,往往牵马走在镖队的最后面,等到镖队走的远些,脚力跟不上了,才会骑马追上,追上之后又是下马,就跟在镖队的最后面。

    听镖队的人说,瞎子姓孙,名字很奇怪,叫做药师。

    孙药师是裴连虎的同门师弟,学的不是武,是医,镖局大多时候出镖他都会随行,负责给那些个受伤或者水土不服和生病的弟兄看病治伤,在镖局里,有着很高的声望。

    “哎,张兄弟,你说车里那姑娘好看吗?”旁边一个人凑到张玉府身边问道。

    此人叫李新年,是个年纪不大的汉子,是在镖队里除却张玉府之外最为年轻的人。这人虽说武功排在末流,只是九品下等的武力,算得上刚刚称得上习武之人四字,但是人缘极好,和谁都聊得来,活脱脱的话匣子一个。

    张玉府侧过头笑着打趣道:“你就知道里面是个小娘子,就不怕是……”

    说到这,张玉府不再言语,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虽说二人离马车较远,但是也不好对要保的镖说三道四。

    李新年压低了嗓音,靠近张玉府说道:“那天我隔马车只有十五六步,听到里面俩人讲话了,里面那俩人,有一个就是个大姑娘,那声音简直,啧……”

    李新年一边说一边满脸的陶醉,好似他眼前就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

    对此呢,张玉府也不做任何评价,一个二十五六的大伙子了,还在没能成个家,在一般的人家里,早就被老爷子拎着板凳打的门都不让进了。

    但身在镖局,做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大多数人都是有妈生没娘养的江湖人,也就不愿意有那份牵挂。等到镖走的差不多,攒下些钱了,再退出。到时候找个没战火的地方,娶个媳妇儿,那也算得上人生圆满了。

    天色渐晚,镖队就地休整,走了一天,张玉府也有些疲惫,他是属于给过钱的人,虽说不太够,但好歹也是算得上一个“镖”了。他没必要去轮着站岗盯梢,简单的和镖队一起用过晚饭后,他也就靠着自己那个旧布包裹睡下了。

    瞎子孙药师,也在他旁边,只是孙药师是坐着靠在自己的手杖上睡着的。

    深夜。

    熟睡的张玉府被一阵厮杀声惊醒,他下意识就要起身,但是一旁的孙药师开口说道:“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张玉府既然作为“镖”,虽然给的钱少,但也万万没有真要他出手的道理,孙药师作为老镖师,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张玉府没有反驳,明天的确还要赶路,他也很累,没必要去选择厮杀,于是他又躺了回去。

    厮杀声在一刻钟之后渐渐远去,看来是镖队赢了。此时的孙药师也起身,在黑夜中挎着药箱,用手杖探索着往厮杀声的方向而去。

    张玉府没有去搀扶,因为他知道,孙药师早就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没一会儿,孙药师去而复返,坐回到张玉府身旁,他伸手拨了拨面前的火炭,开口说道:“你想问,我可以回答,没必要憋在心里。”

    躺着的张玉府没有选择起身,依旧躺着,看着漫天的星辰,说道:“你们这样的镖门,在江湖上算得上一方的强龙了,裴老大更是五品的高手,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选择投军,或者选择去依附一方诸侯,据我所知,沧江镖局好像在西北一地并无依靠。”

    孙药师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张玉府也不藏着,开口道:“沧江镖局一开始就是南边某位诸侯安插在北地的一颗暗棋,而目的,就是为了接引马车里面那位。”

    孙药师笑了笑,然后问道:“什么时候发觉的。”

    张玉府直起身,随意扔出一颗石子,打落了一个隐蔽地方的一只信鸽,然后说道:“我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今晚的截杀,只是开始,对方来的人少,看来是打算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张玉府随后看向孙药师,问道:“战况如何?”

    孙药师平静地说道:“三伤一死。”

    一死!聪明人不止他张玉府,沧江镖局的那个老大,可是货真价实的五品,而且算得上孤立无援的在北地待了许多年,手段心胸,自然不必多说。

    就在火堆旁边,张玉府却是感受到通体的寒意,再看一眼孙药师,顿时如坠冰窟。

    一夜杀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