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俄罗斯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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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红亚尔-被遗忘的村落

    一月中旬,在俄罗斯远东地区已经冷到了极点,不过这里的维度不是很高,冷到极点也就零下30几度。老孙头从山上下来了,而且这次他要求再带一个“小孩”一起上去,说是自己忙不过来。我当时想,这个人可能是我吧,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仙儿,料事如神。在大连的时候,老谢走了,我当时就觉得可能他出纳的活儿应该会让我来做,结果还真是我来做了。这次去山上,我就觉得可能是自己,不成想,这个人还真是我。

    于是我就开始了在山上一个多月的苦逼生活。

    老孙头领了3个月的伙食费,我领了一个月的伙食费,因为预计我会再山上待一个月。刘哥开车带着我和老孙头去市场买了些新鲜的猪肉,要带上山去。回来后我装好衣服,就和老孙头坐着金哥的车出发了。

    这是我第一次上山,心里还是一阵兴奋。虽然接触木材很久了,但是还没有真正的上山,去林子看树种。金锋没舍得开自己的吉普车,而是开着从丘古调过来的另一台丰田大吉普车。这车和金锋的差不多,比他的稍许旧些,但是性能很出色。出了伊曼没走多久路就开始越来越难走了,后来干脆就是砂石路。路面被运木材的卡车压的坑坑包包,道眼上全是深深的车辙。

    路的两边是森林,这里的树木都不高,显然树龄也都不长,不是原始森林。走着走着路两边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然后是白桦林,这里都是白桦树,一颗杂树也没有。没走出去多远又出现了枫桦,枫桦也是桦木,不同于白桦树皮的光滑洁白,枫桦树皮黄褐色或暗褐色,层片状剥裂,枝条红褐色。里面还掺杂着一些臭桦,臭桦的学名是黑桦,又叫棘皮桦,树皮是黑色的,成块状。桦树林结束后又出现了针叶和阔叶混合地带。

    这里经常能看见作业的一些机械和车辆,还有村庄。后来路变好了,出现了沥青路面,而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城市-卢切戈尔斯克(Лучегорск),是一个城市地区(市级镇),为俄罗斯滨海边疆区波扎尔斯基区的行政中心,人口:21004人,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在网上查到的信息。而当时在我看来这座城市蛮大的,尤其是从伊曼出来后,走了很久都是森林,冷不丁出现座小城,都会觉得很大。汽车穿过城市,这个地方有一些大型工厂,高高的设备耸立在远处,给人一种工业化的感觉。矗立的高大的烟囱里冒出黑色的浓烟。城里人不多,路上没有什么人。远处一排废旧的高楼,玻璃早就没有了,露出一个个狰狞的黑洞,深邃恐怖。旁边放着几个废弃的集装箱和油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在CS的场景里。

    车子出了卢切戈尔斯克后来到了一个检查站,俄文叫做“国家汽车检查局”(ГАИ),我在俄罗斯那些年最怕的就是路上遇到这种检查站,他们手里都拿着冲锋枪,检查来往车辆和人员的护照,尤其遇到外国人,就更加严厉,他们会找出各种理由来向你索取金钱,不给的话,就会找你麻烦。这种警察,你还可以和他争辩几句,如果遇到了用黑布套住脑袋,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阿蒙”,那你可真是“踩到狗屎了”,“阿蒙”是俄语“ОМОН”的音译,全称是“отрядмилицииособогоназначения”,翻译成中文是“特种警察部队”,相当于中国的特警,只不过佩戴了黑色的蒙面头套,由于无法辨认出队员的面貌和表情,给人以神秘感。其实佩戴蒙面头套是任务需要和心理作用。以防火布料做成的头套令队员面目得到保护,避免在任务中被火焰或爆破热浪灼伤,而且对歹徒的心理起到震慑作用,有利于战术的应用。有心理研究表明,隐蔽人的面貌,可令队员心理上无后顾之忧,战斗行动中能够更加决断和果敢。同时避免在公众和媒体前曝光,减少对队员日常生活的影响。

    阿蒙一般都是执行特殊任务才会出动,如果是针对中国人,那么你遇到了,就自认倒霉吧,他们是不要钱的,发现签证不合法,直接就带走,轻则罚款,重则拘留,甚至是驱逐出境。曾经伊曼办事处的翻译老鲁就遇到过,他当时不懂,甚至和阿蒙发生了争执,被人家踢了好几脚,又用冲锋枪指着头。不过幸亏他们的任务不是针对中国人的,后来被放了。

    检查站里的警察检查了我们的护照,拿着护照不给,后来金锋从屋子里出来,说是给了1000卢布,才放我们走的。过了检查站没多久进入一片荒野,连个人影都没有,这里都是低矮灌木丛和杂草。杂草在雪面上露出枯枝,东倒西歪。偶尔有两三颗高一些的乔木出现,孤独的立在荒原上,由于周围没有别的树木抢阳光,这样的乔木一般都长的不高,而且全是枝丫。

    路上全是砂砾,车轮带起沙粒敲打着车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走了1个小时就进入了山地,也就进入了原始森林。这里全是高大的树木,各个树种都有,车子行驶在森林之间的土路上,路面不平,我们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高耸的树木遮住了阳光,使得树林里格外的阴暗,不得不打开车灯。车子的前面偶尔有一两只野兔穿过,从路的这边窜到另一边。

    不一会儿车子驶上了盘山道,路上的雪都被卡车压没了,路不是很宽,有一段急转弯,车险些掉进深谷,吓得大家一头汗。在山路上向下望着山谷,所有的树木都在我们脚下,远处一颗高大的红松高高矗立,显得十分威武,而它附近的另一个红松则没有它的运气,早已枯死,树身上有几个破洞,露出惨红的颜色,犹如铁锈一般,显得死气沉沉。

    驶过盘山路,我们所处的海拔也高了,车子行驶在比较平坦的路上,这里没有了高低起伏的山路。一只浑身披着白雪的鹿在森林深处警惕的望着吉普车,它身上的雪显然是在树干上蹭痒痒时从树上落下来的积雪盖到了它的身上。

    又行驶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村落,这个就是红亚尔,俄文是“Красныйяр”,译作红色的深谷,中文是“红亚尔”。

    “诶,这里好多中国人啊!”我惊讶的说道。因为我发现路边有很多和中国人长相一样的人。

    “这些不是中国人,是俄罗斯的少数民族。”金锋说道。后来我了解到,他们是俄罗斯的少数民族-乌德盖人。乌德盖人又称乌德(Удэгейц,复数Удэгейцы)、乌德赫、乌迪赫,是生活在HLJ、乌苏里江流域和俄罗斯滨海边疆区和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人数较少的一个少数民族。当时人口还有2011人,而目前只有1496人了。后来和他们中的一个小伙子聊天中得知,他们这个部落是在中国宋朝时期,他们是属于金国的一部分,和女真人的血缘最近,后来蒙古国和金国发生战争,结果金国战败,他们的祖先就逃到了这里,并且定居下来。现在他们已经是地地道道的俄罗斯人了,除了长相。

    我们来到了住处,是村里唯一的一座二层小楼,这楼有四户人家,其中一户是给客人的,也就是给我们的,但是我们并不算是这里的客人,最多是客户而已。而其余三户人家都是当地的居民。

    “行,你俩在这边好好工作吧,注意安全,我回去了。”金锋说完,就开车走了。

    “孙哥,这个村子好小啊!”我说道。虽然老孙头有50多岁了,但是我们都管他叫孙哥。

    “走,我们进去吧”老孙头说道。

    我们的屋子在二楼,上了楼梯,是一个很大的类似于阳台的地方,有窗户和暖气,打开门进屋后,左手边是厨房,厨房的对面是浴室,不过显然这个浴室并没有水,还有厕所,里面有马桶,但是没有水,上厕所需要去外面的木头搭的厕所。在往里是客厅,地上全是死了的七星瓢虫,可能是个秋天的时候飞进来的,满屋子都是瓢虫的味道,说不上是臭还是什么味道。再往里面是三间卧室,卧室之间是联通的,没有门,整个屋子宽7米左右,长有30米左右。屋里没有电视,整个村子都没有电视机,因为这个村子的发电是靠一台经常灭火的柴油发电机来发电照明,电压并不足。二楼是不需要烧炉子的,而是靠一个锅炉房供热。

    “孙哥,这个条件有点简陋啊!”我看了居住环境后说道。

    “没办法,凑合住吧,你还没去山上住呢,那里更简陋”老孙头把东西放下了“走,打水去”。

    “打水?屋里没自来水啊?”我问道。

    “没有,要去井边打水。”老孙头拎了两个铁桶出去了,我颠颠的跟在后面。

    打水是需要在井边打水,而且是需要在井边等当地的居民打水时,我们才能借来打水的钩子。这个钩子是用铁丝做成的,上面有很多个钩子,先把钩子挂在绳子上面,然后在用钩子勾住水桶的把手才能打水。

    等了不一会儿,一个乌德盖妇女出来打水了。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白色的眼镜,显得还是比较文静,有文化的,一张中国人一样的脸孔,和普通中国人没什么区别,除了她说的一口地道的俄语。

    “快,你去问她借钩子。”老孙头说道。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девушка,можноиспользоватьтвойкрюк”我用俄语说道“你好女士,能不能借用下你的钩子”。

    这女人打完水后并没有把钩子给我,而是径直的回家了,似乎她并不想把钩子给我用。我没办法跟在她身后,她进屋后,一个老头儿说道:“Забери,тольконезабывайвернуть“,他让我拿去用,就是别忘记给他送回来。

    我拿到了钩子,但是很郁闷,心想以后难道都要这样吗?我把筒挂到钩子上去打水,结果不小心水桶掉进了井里。

    “我草,完了,掉进去了!咋整啊!”我很沮丧,借钩子不容易,打水就更难了,我还没有找到窍门。

    “来,给我!”老孙头用钩子勾了半天,终于把水桶勾了上来。

    我们打好水,每人拎一桶水,上楼了。

    老孙头说道:“拎水可千万不要撒到楼梯上,不然冻冰了,明天出门会摔跤的。”

    我回头一看,水已经快撒了整个楼梯上了。

    晚上老孙头用一个铝锅做的米饭,米是从伊曼买了带上来的。火是用的一个燃气管提供的,类似于煤气。切了些猪肉,顿的豇豆,豇豆是从当地的商店买的冻豇豆,切成了一段一段的,塑料袋子包装,味道还可以。

    吃完饭,我把碗和叉子洗了。然后我开始查看整个屋子。浴室里有一个浴缸,里面放了很多的盘子、碗、刀叉和勺子。偶然间我在一条浴巾下面发现了一包咖啡和一包奶粉。看看保质期,还没过期,我打开了,和老孙头一起喝。这些应该都是村里人给买的,招待客人的。

    每个卧室里有2张床,一共六张。而客厅里除了七星瓢虫,什么都没有,我们下午扫出去了3撮子死的,可是房顶上全是活着的,一堆一堆地聚拢在一起,我不忍心把这些活的扫出去,就任由它们待在那里了。

    屋里的灯都是100瓦的灯泡,还有一台收音机,老孙头儿说他全靠这台收音机活着了。墙上贴着墙纸,屋里有暖气片,很暖和。剩下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

    晚上很早就睡觉了,我看了下手机,只有6点多,万幸的是这个屋子里还有插座,可以给手机充电,不过这里充电是比较慢的,因为柴油发电机提供的电压不足。老孙头打开了收音机,这台收音机并不能收到中国的电台,大多是俄罗斯的电台,里面放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喀秋莎》等俄罗斯传统民歌。还有朝鲜的电台,电台里的女播音员竟然用瘪嘴的汉语播音,主要都是骂美国的。还有一些听不出来是哪些国家的电台。

    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晚上梦见了家乡。母亲在菜园子里栽辣椒,我和弟弟浇水,而父亲又喝多了,坐在院子子里撸狗,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辣椒栽好后没多久就长高了,结满了辣椒。菜园子里什么都有,有黄瓜、柿子、豆角、菇娘、大头菜、白菜。不过很离奇的是地里竟然长出了猪肉,一个坑里长出来一大扇猪肉。

    我刚要伸手去摘黄瓜,就听见老孙头叫我起床“小米啊,起床了”。我醒来了,原来是个梦。不过醒了之后还真想吃根黄瓜。

    老孙头烧了开水,倒进一个盆里,他自己洗完脸后,让我倒掉,再倒点水洗脸。烧水是用电水壶来烧的,我倒了些热水,又加了些凉水,洗过了脸,用电剃须刀刮了胡子。老孙头煮了些通心粉,还有在商店买来的腌制的俄式大头菜,他用锅炖了后,拌到通心粉里一起吃,这样通心粉就不会无味了。

    吃过早饭,我们出门去货场了。货场离村子有二十里地。老孙头原来都是遇到车了,就搭车,没有车就只能走了。这里的车主要是有两台从山上源源不断地往村子里拉柴禾的卡车,剩下的是几辆经常往返于货场和外地的运送木材的卡车。我们有时候运气好了能遇到车。运气不好的话,就走着往返货场。第一天我们开始没有遇到车,就走着去山上了。

    从屋里出来,我看见,这里的居民都在烧火,从烟囱里冒出白色的炊烟,不过这里的炊烟可不是向上冒的,而是出了烟囱之后就成90度与地面平行的向外流动,而且不是扩撒的,而是圆筒状的一束白色的烟。满眼望去,几十座房子里都是冒出这种烟,这场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想这个应该是与海拔和气压有关。

    村子不大,我们出了村子后往村东头走,路两边都是树,除了树就是雪,除了雪还是树。

    “孙哥,这里有老虎或者狼吗?”

    “村子附近没有,林子深处有的。”

    “狼和老虎都有?”

    “都有,记得在哈巴吃的老虎肉吗?”

    “记得啊”

    “就是在这边打的。”

    “啊?那我们这样走,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这条路经常走车,老虎是不敢过来的”

    “那狼也有?”

    “有啊,原来村里的猎人还打到过狼呢”

    “村里有猎人?”

    “有,好几个呢,还有一个是酒鬼,老烦人了,你见到他别理他”

    “哦”

    我们走了20多分钟,这条路也是通往山上的,所以越走越陡,我们走的并不快。这时后面有车声,是我们邻居家的运送柴禾的车去山上拉柴禾了。所谓柴禾,其实是把整根的枯死的木材用挂车用到村里,再用油锯聚成小段,用斧子劈成柈子。车走到我们前面停了下来,我和老孙头刚要上车,结果车里坐满了,他们让我们坐到后面去。这个邻居一家是乌德盖人,长相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开车的男的有40多岁,有两个儿子,大的12-13岁,小的也有10岁了。今天他带着两个儿子一起上山上了,所以车里没有我们的位置。我当时心里不乐意,可是没有办法,也只能坐到后面挂车上了。挂车上没有车棚,也没有垫子,坐到上面拔凉,如果站起来,风很大,更是受不了。我不愿意坐在上面,就蹲了下来,车走在路上很颠簸。蹲的腿麻,我就站了起来,往前面看去,劲风吹到脸上,犹如刀割,有一跟粗壮的树枝从路边伸到路中间,迎面过来,险些打到我的头,幸亏我及时看见,蹲了下来,如果打到头上,那可不得了,定是非死即伤。

    卡车走了不到15分钟,我们就到了货场,如果走路的话,至少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

    “Саша,здорово”老孙头和一个50左右的斯拉夫人长相的俄罗斯打招呼,他是这里的工长,名字叫做“萨沙”。

    “Здорово,Ваня,какдела?”萨沙工长问候老孙头,说道:“你好,瓦尼亚,最近怎么样?”老孙头的俄文名字是“瓦尼亚”。

    “扎伊必西!”老孙头用俄文的粗话说“太牛逼了!”(俄罗斯人开玩笑的时候会用到这个词,不过这个词还是属于“粗话”,在上流社会的人是不会说的)。

    “Хэ-хэ,аэтокто,ученик?”萨沙工长哈哈大笑,然后指着我问道:“这个人是谁,你徒弟吗”。

    “他说啥?”老孙头问我,萨沙工长说的啥意思。他俄语只会很简单的单词,稍微复杂一点就不会了。

    “他问我是谁,是你徒弟吗”我给老孙头翻译到。

    “哦,он小伙子,хорошо,мыработать一起”老孙头用一半俄语一半汉语说到。

    “Онсказал,чтомыколлеги,вместеработаем,ионпохвалил,чтоя–хорошийпарень”我翻译给萨沙工长听“他说我们是同事,一起工作,他还夸我是好小伙儿”。

    “А,понял,кактебязовут?Оченьхорошоговоришьпо-русски”萨沙工长说道:“哦,我明白了,你叫什么名字,你俄语说的很好”。

    “Спасибо!МенязовутМиша”我说道:“谢谢!我叫米沙”。

    “走,我们去货场”见了工长后,老孙头叫我去货场。

    货场已经堆满了木材,有水曲柳和柞木,椴木等,这里的白松不多。

    “Здорово”我和老孙头一一和工人们问候,这里的工人大多数都是乌德盖人,有两三个是斯拉夫人面孔的。一个膀大腰圆的人,个子有1.83左右,叫瓦列拉,是这里的油锯工,同时也是个酒鬼,后来有一次还因为我没有给他买啤酒,甚至和我打了起来。还有一个叫做鲁斯兰的男人,也是斯拉夫面孔,人长的很文静,平时话也不多,对我们都很客气。而另一个斯拉夫面孔的人,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就暂时叫他“大胡子”吧,因为他是一脸的大胡子,是个拖拉机手,穿的带吊带的裤子,裤子上连着一块布,盖住肚子,上面全是脏兮兮黑乎乎的油污。

    乌德盖人有15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有40多岁,是记账的,她叫娜塔莎阿姨,她的丈夫是一个斯拉夫面孔的司机,就是另一台负责往村子里运输柴禾的卡车司机。其余的男人都是工人,有4个油锯工分别是萨尼亚、谢尔盖、谢尔、瓦洛佳,拖拉机手-萨沙和米沙,汽吊司机-年轻的伊万,还有他的伙伴-热尼亚,是他的助手,另外五个是跟着拖拉机的辅助工,分别是巴沙、廖莎、安东、那沙尔、尤拉。还有机械修理师老沃娃和勤杂工,这个勤杂工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大家都叫他水手,因为他自称自己曾经是水手,有60左右岁的年龄,不像斯拉夫人,更不像乌德盖人,应该是混血人种,有传言他是曾经从西伯利亚的监狱里逃出来,来到这里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说出他真正的名字。

    除了工人,还有一个负责做饭的布里亚特女人,她叫利达阿姨,40多岁的样子。布里亚特人(Буряты)是俄罗斯的一个少数民族,是蒙古人的一支。布里亚特人总人口约43.6万,现主要分布在俄罗斯、蒙古国和中国的一些地方。其中,俄罗斯有42万多人,蒙古国有4万多人,中国有近8000人。在俄罗斯西伯利亚有布里亚特共和国(РеспубликаБурятия),那里几乎都是布里亚特人,后来我在去叶卡捷琳堡和西伯利亚工作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布里亚特人,我们这里先不说,继续写我在红亚尔的故事。

    我和老孙头在这边的工作就是造材,当然我们不需要拿油锯去锯木材,都是俄罗斯人自己造材,我们就负责检尺和发货。在这边检尺不同货场,就量小头的短边就可以了,长边不量,所以红亚尔来的木材都是涨尺很多的,这当然对采购方是非常好的事情。不知道他们是不懂还是中国人教他们这样量的。

    上午我和老孙头检了两车尺,中午吃饭,我们来到食堂,利达阿姨给我们盛好汤,就坐下来削土豆皮。她削土豆皮的样子就像中国人削苹果似的,用一把水果刀,一手掐住土豆,另一只手握住刀柄,旋转着把土豆皮削下来,速度飞快,娴熟。

    除了汤,我们还吃了燕麦饭和面包,燕麦饭有残留的皮,剌嗓子。他们用燕麦和肉一起煮,不过肉的数量显然是不多的。我们吃饭只用勺子,不需要叉子和刀。

    “Миша,тыгдеучилсярусскому?”利达阿姨一边削着土豆,一边与我和老孙头闲聊。

    “ВКитае.”我说我在中国学的俄语。

    “Уженеплохоговоришь!”利达阿姨夸奖我俄语说的好。

    “Спасибо!”听她说我俄语说的好,我很开心,说了声谢谢。

    “Атыможешьмнепринестиподарок?Скороуменябудетденьрождения”利达阿姨放下手里的土豆和刀,问我道“你能带来礼物吗?马上到我的生日了”

    “Можно,аконкретночто?”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问她想要什么。老孙头在旁边看了看我,低下头继续咀嚼着嘴里的燕麦饭。

    “Этожаренныеперцывбаночкепластмассовой,китайскоепроизводство,сорехами.Вмагазинедеревнипродаются.”利达阿姨边比划边说。我听出来了,应该是中国产的一种塑料瓶装的酥炸红辣椒,带花生的。

    其实那时候我和俄罗斯人接触的不多,不懂他们的习惯。他们经常会让别人送给他们礼物,上一次有人让我给带礼物还是在哈巴的时候,一个工人老佩佳说他过生日,让我给带一个大大的礼物,我满口答应,不过后来我回国了,就再也没去哈巴,而公司从列娜货场撤出后,他也丢了工作。

    我这个人脸皮很薄,别人问我要东西,我一般不好意思拒绝的,所以这次我也是满口的答应利达阿姨,听了我说可以,利达阿姨很开心。

    吃完午饭,从食堂出来,老孙头提醒我道:“小米啊,你还小不懂,和俄罗斯人打交道,他们经常让你带东西,如果办不到,你不能答应的,他们会问你,如果没给带,他们会非常不高兴的”

    “没事,这点东西容易办到的”我当时并没在意,不过后来我就真的尝到了苦果。

    “走,一会我们做运材车走,下午没啥事了,回去休息。”老孙头说道。

    于是我和老孙头坐着运材车走了。司机是一个鼻子很大的俄罗斯人,一路上和他聊了一些。他叫廖沙,来自比金(Бикин,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城市,有同名河流),平时都是各个地方跑,来回的运木材。

    卡车20多分钟就到了村子,谢过司机后,我和老孙头下了车。

    “走,去买点菜去。”老孙头说道。

    我和老孙头去了村西头的商店。村子上一共有3家商店,几乎供应了整个村子的食品和日用品。除了去商店,这里的人还会自己种些适合本地生长的蔬菜,以及狩猎,打鱼等等。这里没有家猪,他们都是吃野猪肉,商店也没有家猪肉卖。后来有一次利达阿姨还给我切了些熏野猪肉吃,味道并不好吃,有浓浓的烟熏味道。村子旁边有比金河流过,他们会在河里打鱼吃。

    晚上买完菜回来,老孙头做了沙丁鱼,用鸡蛋炒的彩椒。说沙丁鱼是村里的一个叫做瓦洛佳的人送给他的,瓦洛佳是这里村委会的小领导,鱼有7-8条,老孙头说鱼是从河里打的,但是我很怀疑,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沙丁鱼都是海里的鱼,所以有可能是从商店里买来送给老孙头的。

    吃完饭我收拾完餐具坐下来休息,忙了一天,确实很累了。老孙头去中间的卧室睡了,说怕他打呼噜吵到我,不过夜里他的呼噜声确实是太响了。

    躺在床上睡不着,我就用我的摩托罗拉L6来听歌。前面说过,我这个手机没有内存卡,所以整首歌最多可以存四首,有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刘若英的《当爱在靠近》、许慧欣的《七月七日晴》、刘德华的《今天》,还有铃声周传雄的《寂寞沙洲冷》仅此而已,可能还有几个铃声,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忽然听老孙头在外面哈哈大笑,我赶紧出来看,原来是他在剃头。他自己用剃须刀片剃了个秃脑亮,头上有两个大疙瘩,被刀刮破了,直流血。我小的时候有个顺口溜叫“秃脑亮,亮亮光,打仗不用机关枪,机关枪掉盒子,专打地主老太婆子”,我把这句顺口溜送给了老孙头,说的老孙头哈哈直笑。

    老孙头剃完头,自己照着镜子欣赏了半天,又看又笑的,一会儿哈哈哈的,一会儿哈哈哈的,我心里寻思着,之前他能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待那么久,大概就是靠着这种自娱自乐的劲儿,才撑到现在的吧。

    欣赏完自己的“新发型”,老孙头烧了热水烫脚,烫完脚后用一把刀子刮脚丫子,刮了很多死皮下来,我在旁边看的一阵反胃。刮完脚后,老孙头拿起一个白天买的苹果,用刚刚刮脚的刀子来削苹果皮,把我惊讶的长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孙头削好后竟然切了一半给我。

    “来一半”老孙头切了一半自己吃着,用手拿着另一半递给我。

    我反胃的更厉害了,险些吐了,赶紧对老孙头说道“孙哥,你吃吧,我不吃”

    老孙头一脸不解的说道:“咋不吃呢?来半个”

    我坚持不吃,用两只手轻轻的推开老孙头递过来的苹果,说道:“不不不,我真不吃,反胃”

    老孙头把苹果收了回去,一脸不爽的说道:“嫌弃我刮脚子的刀?”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嗯,有点”

    “这你就嫌弃了,我原来在林子里,面包掉地下轱辘好几个个,沾上泥巴了,捡起来照样吃,不吃行吗?饿死你。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矫情。”老孙头开始唠叨起来。

    “这个和年轻不年轻没关系好吧,你刮脚丫子的刀削苹果,让我吃,也有点过分了吧”听他这样说,我也非常不爽,反驳道。

    老孙头看我急眼了,就不在说什么了。

    我坐了一会儿就回去睡觉了,没想到和老孙头因为半个苹果闹了个半红脸,自己感觉不值当,这里一共就两个中国人,在不团结点,就更不好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夜里起来小了个便,在这里小便需要去外面的的厕所,我嫌远,就在院子里方便了,把自己冻的够呛,后来晚上我就再也不敢多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