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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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攀比凸高错选谁人

    胡菲菲抬头看着斑驳的,横竖方框痕迹明显的天花板,是由多块预制板拼接而成的,暗自统计着块数,眼也不眨地说:

    “就铺了那么一张赖人造革皮子,还心疼死你了,真是喜煞我了,呵呵,要是像别人家铺了木地板,你早活不成了,看你筋疼,骨头痛的。说谁跟潮流,就你我这副赖模样的,脱了鞋子,光脚也跟不上人家。知道吗,要钱没有,要力量更没有。”

    “赖模样怎么了,赖模样都有人喜欢,赖模样也得让人家活。”

    “我哪敢不让人家活。”

    “本来满是砂砾的路,一点也不好走,非要求你我脱鞋子做甚,我留着鞋子,还得保护脚丫子,我跟不上趟,谁都不跟好了。另外,我也要向妻子声明一下,我不是心疼,我不喜欢与谁作比较,只觉得那是多此一举,我理解不了,商家忽悠你,一个也稳不住脚底下的浪涛,穷比较什么?难道都身不由己吗?”

    “就是身不由己,促销大潮能把整个空间覆盖的,我不是向你检讨过了,还要我怎样。”

    “我不信邪。”

    “那是你,和你说,在这儿不是多此一举,要是不铺这层地板革,就刚才我那一通打呛,出去的水,早就漏到楼下去了,不然,它还等待你去拿拖把?我知道你干点活有怨言,可惜我怎么会嫁给你了,都怨那下岗潮流。”

    “别提你下岗的事了,那是一块伤疤,揭开铬渣会很痛的。”

    “不揭掉铬渣,也会痛。想当初,我接班进厂,本来有个服装品牌,结果让投机分子接手,直接抛弃了现有的,竟是干些给人家鞋底擦泥的买卖,还说接手来料加工,不用愁着开拓市场了,这样干活省心。我不明白,你要是图省心,那你还与人争抢着当那个头头脑脑做啥,图省心省力气,就呆在家里睡觉好了,何必去厂里摧残我们这些人。”

    “不提了好不好?”

    “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噢,谁能做,我不能说?再说,我就坐在家里和你叨咕两句,出出怨气,这有什么?你以为我是祥林嫂吗?”

    “我——只是怕你把握不住情绪,对身体不好,不提了好吗?”

    “看在你和我商量的口气,那我就不提了。”胡菲菲两眼放光,抚摸着前胸解释说。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吃软不吃硬。”

    “你会对症下药,就是因为自己软和,常遭到强势人拿捏,不说这个了。想当初,我还没嫁给你之前,还天真地认为那军官,是多么高不可攀,咱们相遇,真正找到救世主了。哈哈,谁知道,亲身体验了,拨弄不下来了,啊呀,这不是照样跟着你过穷日子,我这才知道,无论谁的名声多好,到现实生活里,也不过如此。”

    “高不可攀,那是你自己想象的,我可没有这种感觉,也没着力显示过。咱就是最讨厌那些,想当然地总拿着异样眼光去打量人的人,总是想当然地以为,只有自己是受苦受难者,别人都在福窝窝里享福了。”

    “北疃集上那个卖咸鸭蛋的,他叫什么来,噢,是叫潘霞,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跟她辩论了好多次了,不是攀比身边的人,就是攀比天上的云烟悠闲,一个,就她自己是个干活的人。”

    “难道谁心中没一点数吗?军人是干什么的?嗯?军人是讲奉献的,比吃穿比享受,当然都大不如其他人了,你还能和谁比。”

    “这话说的实在,你攀比,找错了对象。”

    “但是,我还有一句话,军人历来都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他们不懂吗?谁和军人做对比,那不是短智吗?要是想和军人对比吃苦的话,恐怕谁都不是军人的对手。”

    吴强去涮洗完拖把,到阳台放下回来,想着一些话,一股子气上来了,曾经走到哪儿,听到一个小老头说他什么:快看看他们嗨,快看,别看都是当兵的,论什么都不如咱,看他们在外地一辈子,连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看看如今社会,谁不是肥的流油哈。这会儿遭到妻子奚落,就开始恼怒,好像手里提溜着那个小老头。

    “听听你又来了,你的所指我知道了,你也别讲了好不好?”

    吴强模仿着妻子的话说:“凭什么别人能做,我不能说啊?我也就是在家里说说,诉诉苦也不让诉,我又不是祥林嫂,知道吗?”

    “知道了,以前你已经跟我复述好几回了,你说有人说你们都不如他们的,现在还有比较谁的钱最多,比谁家房子多的风气。你遇到的事情,本人也遇到过了,就如谁在俺的旁边说的那些阴话:

    你嫁给军人,没得到什么吧?后来过的日子,也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他们只管在弱势群体里寻找心理平衡,抚慰不满足上升愿望的心,欣喜一阵儿,这很简单,轻易能做到。唉,在乎他们干嘛,听到蝼蛄叫,谁还不种地了?谁听到兔子叫,照样要去种黄豆。”

    “这倒是像安分人讲的话,这个我爱听。”

    “那以后,我就选择将这样的话。”胡菲菲注视着丈夫,见他十分欣喜,又赶紧补充上一句,“那得看准了谈话对象的态度,是阴天还是晴空万里了,这事得取决于对方的态度。”

    “听听,你这人那么多事?”

    “要是不接近你,我也不会和你拌嘴,之所以我与你叨叨抗衡,那是因为感觉踏实。”

    “真也巧了,我就喜欢有个人,在旁边和我吵几句嘴,可惜那谁就是不勤快,只是抱着那么个玩意。”

    “我每天除了带乖乖,还得隔三日岔开五日的给乖乖洗澡,还管着给它进餐,这一系列事务,你一点也不管,我只好自己尽力而为了,你能说,我不累吗?咳,在外人看来,尤其是在唐兰和潘霞看来,胡菲菲就是个懒猪了。”

    “你管唐兰荣做甚,嘴巴她自己拎着方便叨叨,她爱咋说就咋说吧。”

    “咱们不是罪犯,凭什么任凭她说?”

    “不说这些无意义的,我是说你凭着享清福不享,自找罪受,还喜欢给狗洗澡。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有这样的,还不如有些别的爱好,就是找些空闲,收拾一下家也好。”

    “看看你又来了,又让我放弃乖乖,我严正拒绝卖狗,以后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就是我的态度,希望你明晰透彻。”

    “哦,呃,那就先这样吧。”

    “你要知道,这房子你收拾的再卫生,那也不是自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