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一曲，章局长回头坐下查看着材料，眼前浮现出几个画面：

    一个初春的上午，章笃正到院子里环游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回来路过分拣大厅见李嘉勋站在门口，借故向着室内看了一眼，接着下命令：“嘉勋啊，跟我来一趟。”

    李嘉勋毫无思想准备，突然听到章局，站在自己的身后，跟自己讲话，还被吓了一跳，不禁很吃惊：啊，吓死我了，我刚刚到卫生间回来，根本不是在这儿磨洋工。我劳动的时候，领导怎么不从这儿路过，单凭这一眼，噢，看到我闲着没有干活，就叫我去跟你去一趟？要是今天，无辜的受到领导严厉批评，未免冤忒枉我。李嘉勋面带难色地转身看着章局，脸上即刻溢出了疑惑和不安。

    看着眼前这位小伙子的神情，章笃正感觉很好笑，为了尽快让他消除心理负担急忙说：“虽然我是本局领导，但是我曾经也和你一样，也是和你们一样过来的。小李你看到我紧张什么？”

    李嘉勋一听这话，终于放松了绷紧的每根神经，跟在章笃正后面隔着两米远的距离，顺着狭长的走廊朝着西面的办公室走去。

    章局开门看着走近自己的李嘉勋说：“嘉勋走路怎么就像个小姑娘，双脚怎么还轻抬轻放的，想什么呢。”

    李嘉勋只得加快了速度笑笑说：“我快走就是了，章局，我不敢三心二意。”

    来到办公室，章局长让小李坐到沙发上，免不了问他在这里工作习惯吗，家是哪里的，有几口人，父母多么大年纪了。

    小李是个头脑活泛的人，眼珠子一摆动，眼皮快速眨巴两下，就来了想法：章局查户口似的，这里面定有文章，有了些许顾虑，回答问题时，就已经让语句附带上了一抹外因——干涩。

    得到回答后，章笃正突然将话头一转说：“嘉勋，你今年多大岁数？”

    “我今年虚岁26了。”李嘉勋思考着，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章局可别是想当大媒人了。不好，假如我落在他的手上，要是一下子顺从了他，我会借着机会上升的很快。那么反过来说，要是万一设下什么圈套，如果对方是个丑八怪，那我可就会栽倒他的手心里，从此失去应有的自由身，那就不好了。我的人生河流，要是一下子流淌在别人堵好的渠道里，自己还有什么能耐过江河、跨长湖到达广阔的海洋啊。

    李嘉勋脑子一阵乱逛荡，眼珠子转动不停，眼皮再眨巴两下，想到这里，咳嗽了两声，喘过一口气来，表现出十分真诚的样子：

    “啊，局长啊，我都26岁了，你看看，在农村我已经是大龄青年了，成了婚姻老大难困难户了，幸好我上学时看好了一位。”

    章笃正长时间端详着李嘉勋，看着他那副模样，只好缓过神来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说：“那我就不难为你了，你回去吧，本来我想给你换换位置，没想到还老大不满意。算了，你就好好干你份内的活吧。”

    “我——我讲的都是实话，一点也没有撒谎。”李嘉勋看着章局脸上的神情变化，似乎是那沸腾锅里被谁倒入一盆雪水，马上温度下降到零下七八度，肌肉被冻僵了，再也呈现不出春天一派生机气象，就有些苦涩的表情，有些过意不去了描述。

    听着李嘉勋的解释，章笃正更加不耐烦地挥动着左手说：“你别做解释了，我早已听明白了，赶紧去忙你的吧，小李，这没什么。”

    李嘉勋没有得着好脸色，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暗自还埋怨：

    “真是做人难啊，今天无缘无故看他冷脸子我招谁惹谁了，我走路走的好好的；我心里热热的，凭什么就被别人当头浇上一盆冰水？诶。”

    来到分拣室门前，提了提神，缓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室内，只见候长荣用探视的眼神观察自己，李嘉勋谋划着：

    “虽然，我多么不高兴，也不能让其他人看出蛛丝马迹来，要是说漏了嘴有些不该说的说了。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到章局那儿以后我们的关系更加糟糕。这样我再如何在这里工作，嘴巴一定要严实些，一个是维护了局长的面子，二一个也保护了自己。”

    侯长荣见李嘉勋脸上写着假意的微笑，从外面走进来，就很感兴趣的问：“怎么样？章局让你到他那儿去有什么旨意？”

    “你说有什么旨意，还不是一时没有干活，被他当场看见将我叫去听他训话呗。”

    “不至于吧？”侯长荣说。

    “章局又不是你，你说了不算。”

    看着李嘉勋悻悻的离开，章局的心情很是郁闷，要不是家中一些事情的直接拖累，我今天坐在这个位置该是多么滋润。唉，生活啊，生活中的事情，没有哪一件是十全十美的，虽然刚才讲的话都言不由衷，其实我也不愿意和小伙子过不去。再说，人家一没得罪我；二没工作不认真，根本犯不着和他过不去。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真的没撒谎。

    办这样的事情，我也很犯难啊。要不是受莹洁妈妈委托，谁还愿意干这样的事，我这么做实在出于无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我尽量不表现出来，也不会另眼看待李嘉勋，我真是没有法了。一个、两个、三个，第四个，我再在侯长荣身上打主意了，也许老天会满足我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谁让莹洁已经老大不小了。

    覃励志从章笃正的办公室出来，顺着狭长的充满阴黑的走廊向东方行进，越走越觉的眼前明亮了许多。覃励志通过走廊东头，靠近山墙上的那个窗子，看到了院墙外别的单位里那栋四层高的灰色小楼，透过黄绿色的植物，反射着明亮的光辉，小鸟儿欢欣的穿梭于画面里。

    覃励志感觉心里敞亮了许多，来到楼梯口，感觉自己的脚步似乎轻松了些，覃励志再一次深情地回头看看，章局办公室门前的那块牌牌，然后扭头下楼去了。

    来到分拣室门前，覃励志定定神：千万别把自己的欢喜，直接的透漏给其他同事，别让小李与小侯怀疑我是通过不正常渠道，或者踩着别人肩膀让章局赏识自己的。那样，显得自己很浅薄。让人感觉我这个人不可靠，本来我来这个单位比他们晚，他们一直都默默无息干着老本行，因为我突然来抢了人家的升迁机会，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有失公平。

    做人得学会换位思考，假如我处在他们的位置会如何想象。我还是低调一点好，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再干些日子，到时候也给哥们留下些好印象，对人对己都没有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