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观跟我想象的差距很大。

    清风观，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太小的建筑物，按照我的想象，大概是个几百人的道观，然后我作为清风观的新人，规规矩矩的进入道观中，按时按点的做功课，点卯，敲敲钟，念念经，恰饭，混吃混喝……

    但是真到了地方，我才发现清风观居然是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道观——怎么说呢，不过是几十间小小木屋和两三个大殿，根本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修行所在，反倒像是临时的工地集装箱宿舍区？

    “进去吧，观主会教导你们踏上修行之路的。”

    老黄牛先是公开的说了对我们的安排，然后又对我额外的做了吩咐：

    “别吃观里的肉，若是非要让你吃，便让他检查你的身体，再说明你是被我选中的就是了。”

    老黄牛继续拉着那些被放在牛车尾部的家伙们前行，在晨辉的曦光里，我心里既有着对未来的忐忑，也有着一丝即将迎来新生活的激动——既然逃到这里来，那么李府的一切应该就与我无关，从此我便能……

    “进来啊？”

    我们正对着的大殿中传来了一声呼唤，于是那些在前头的家伙就像是得到了操作指令的木偶般直勾勾的撞开了大殿的门踏进了大殿，而我也跟在人群后面装作中招了混入大殿。

    “且让我看看，这厮今年从李府中掘出了些什么人材来。”

    大殿中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什么三清像，只是有个站了两位道士的高台——高台上烛火通明，两个巨大而耀眼的烛座插着几根长长的蜂蜡，一股甜腻腻又散发些许腥气的味道布满了整个大殿又未传出去丝毫。

    两位道士一位约是三四十的年纪有浓密的短粗络腮胡须的戴冠者，一位约是五六十的年纪有三缕细长而下垂的黑色胡须却带了一个发簪的戴簪者，他们两个各站了高台的左右两个角落，独留正中间的位置空出来显得额外突兀。

    “这个，我要了，便是今年的清风三了。”

    先是戴冠的出了手，明明站在高台上却伸手一握一提便从人群的中间拽出了第一个幸运儿——是那个据说天生灵目的。

    “这个，我要了，便是今年的清风十一。”

    长胡须的家伙眼睛也毒得很，马上便取出了那个据说天生灵觉的。

    接下来戴冠的一眼便瞅中了躲在后面的我，伸手再一抓，便准备把我放在属于他的那一堆里：

    “清风四，便是……”

    “且慢——”

    我连忙张嘴，虽然不清楚老黄牛之前为什么没有说过还有这一关，但是如果说名列前茅，肯定没机会去陪他了——能直接入内门，谁愿意外门熬日子啊！

    “黄牛道长曾吩咐过我，说我天资痴愚，只配与他作伴，不得……”

    戴冠的一下子脸便腾出了一股红色，然后撇了撇嘴，愤愤然的把我丢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我已知晓，你便是今年的最后一位清风十九，无需再提。”

    他的态度额外的轻慢，我顿觉好像自己不应该公开把自己跟老牛的关系说出来——也许我应该装在若无其事，安心接受所谓的清风四，然后在老黄牛回来之后跟他表面界限？

    但是既然李府的仙人生的一副好皮套却做得出让躺椅怪私修地牢折磨那些发现真相者的事儿来，总不能这清风观的道德水准额外的高尚吧？

    能直入内门的机会一定要抓住，绝对不能错过了——看过修仙小说的，谁不知道内门外门乃是天壤之别？

    “大师兄已然选过，该轮到我了——清风十，便是此人。”

    戴冠的脸色看起来额外的难看，但是他却对那戴簪的道士发不得火，只得用一种有你小子好受的眼神扫了我一眼，然后酸溜溜的说：

    “二师弟却是个遵照规矩的——清风四，便是此人。”

    完了，这两个家伙看起来明显不对付，而作为跟随老黄牛没有得到二师兄庇佑的小杂鱼，我接下来怕是要有苦头受的了。

    ——

    “清风十九，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今日之事便免了你的苦头，明日此时前来清扫大殿，如今且随我等去食场开餐。”

    戴冠的大师兄领着一帮新来的，衣着风格各不相同，处于一种迷茫状态的三到十，八位师兄去饭堂开餐，顺手给了我个明日来扫大殿的处罚。

    戴簪的二师兄也不甘示弱，背后也领着新来的十一到十八八位师兄，张嘴便给我又加了担子：

    “清风十九，念你初来乍到，不晓得尊重师长的道理，今日暂且免了你忤逆大师兄的罪过，明日晚间的清扫大殿便交予你，如今且随我等去识辩自己的房间。”

    这二师兄也不是什么好人，张嘴也给我加了个担子，然后出了一个我绝对没法跟大师兄同时去做，而且非常有必要去做的事情——认识自己的房间。

    这让我如何是好？

    “两位师兄，黄牛道长说过，让我去他的牛棚等他回来，他再……”

    “不识抬举！”

    大师兄抬起头。

    “目无尊长！”

    二师兄扭过脸。

    他们身后的那些新师兄们现在还没有掌控好自己的状态，于是便顶着一张张呆滞的脸死勾勾的盯着我看。

    “所以说，大师兄，二师兄，请问一下黄牛道长的牛棚在……”

    “首先要叫他李核心师叔，其次牛棚的位置在食堂旁侧，跟我去便是。”

    “首先要叫他李道长，其次我马上就带着新人去记路，跟着我走……”

    大师兄和二师兄之间眼神互相剽了对方一样，如果说我没看错的话，双方似乎矛盾深厚到了一种有我无他的地步——这可不像是一个正经道观应该有的模样啊！

    修道的，不应该都是蠢材莫挨道爷，愚者远离本座吗？

    脾气这么暴躁，应该是利益冲突，那么利益又为何会产生冲突呢？

    我很好奇，但是实在不敢再拒绝两位师兄，只能表了态度——跟二师兄吧，大师兄已经得罪过了，总不能再得罪一个二师兄了吧？

    “大师兄，您要带着师兄们去用餐，我还是跟着相对有空的二师兄认路吧……”

    大师兄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自顾自的端着架势走了，而身旁原本表情得意的二师兄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摇头晃脑的捋着自己的长须：

    “且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