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的屋子干净，整洁，亮堂堂，被子都折成了方方正正的模样，如果说不是二师兄真的住在这里，我甚至会以为这个房屋是第一天被用——完全没有人气。

    “我的屋子里没有桌子椅子，所以你站着听我说就行。”

    二师兄笔直的坐在床上，古龙曾经形容过自己的一个人物就像是刚出炉子的硬面饼，我觉得二师兄看起来就像是久置于制冷柜中的硬面包——灰尘落在身上显得衰老，然而实际上却因为失水而比刚出炉的时候更硬了。

    “十九师弟——”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出些什么花儿来，又似乎是对我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我不清楚你跟大师兄到底是怎么个关系，但是我奉劝你，大师兄这个人有些时候很偏执，很容易走上一些歧路。”

    他抬起手捋了捋胡须又放手下去，就像是有些无所适从，又像是心中烦闷异常：

    “好听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十九师弟，不要自误啊！

    有些事情，大师兄可能会看错，做错，但是你如果说跟着大师兄做——”

    他住了嘴，又用那种眼神死死的盯着我，就像是想从我身上找出那一处着装不符合规范，就像是想给我点厉害尝尝——不妙啊！

    “大师兄做错了事，肯定会受罚，但是大师兄能受罚的错事，不代表十九师弟你做了也有机会去受罚。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十九师弟你走吧。”

    他站起身，挥手送客。

    我满脑子都是稀里糊涂的——大师兄做错了事，肯定会受罚，但是如果说我做错了事，就不一定有机会受罚……

    大师兄要干嘛？

    他犯错为什么要带上我，我又不傻，为啥要跟着他一起犯错？

    我跟二师兄规规矩矩的道了别，顺手顺脚的走出了他的房间，直到我走出一段距离才发觉自己因为紧张过度而顺拐了——二师兄找我肯定不是觉得我可爱，但是要说我有什么独特之处让二师兄高看我一眼？

    我不觉得我能做得出什么错事——我有这个能力？

    没有，不可能的！

    我能出什么错啊！

    我现在就连走路都能顺拐，还能做成什么大事儿？

    经过老十门口的时候我看到老十站在我的屋子外，看起来他似乎在等我，但是我不太敢面对他——我一见到他，就想起他之前蹲在地上的姿势。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老十在蹲在地上，我能想出几百种解释，但是结合上大师兄的怪笑和怪话，我很难不想一些……有点让人反胃的东西。

    “十师兄？”

    我向他打招呼，他被吓了一跳——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跳起来的那种，我是不是叫他的声音太大了，让他觉得我要吃人？

    “小十九？”

    他转过身，脸上带了奇怪的潮红色，我很害怕——他在我的门外想干嘛？

    联想到之前大师兄说过让他多跟我亲近的话，我不由得想起来一句很经典的台词：

    我的屋子还是蛮大的，玩累了可以休息一下……

    “我……”

    他抬起头面对我，又低下头忽然沉默，这种反应让我不由得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恐惧——这既是对大师兄的恐惧，也是对十师兄来到我门口却不敢面对我的恐惧——他想要出卖我换取什么吗？

    “我最近在学占星——”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我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种恐惧和需要承认的紧张：

    “我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征兆，所以想和你……

    去我家里说可以吗？”

    他恳求着我，但是我不敢答应他的恳切——如果说我去了他的家，那么他家里的大师兄难道会放过我吗？

    我感觉到有点晕眩，但是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恐惧——果然，他是想要出卖我，来获得大师兄放过他，难道他不知道大师兄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吗？

    “就在这里说吧——”

    我不敢直接拒绝他的邀请，也不敢邀请他进我的家门——什么叫做进退两难啊，这便是我此刻的处境了！

    “那……”

    他四处张望，似乎想从周围找到某个监视他的眼睛——我也因为他的疑神疑鬼而感觉毛骨悚然起来，不像是单纯要为了大师兄出卖我们，有点像是真的有事儿找我啊……

    “咱们有死兆——咱们都有死兆，我看到了我们所有人的死兆星，你懂吗——死兆星！”

    他踏上前来，鬼鬼祟祟的在我耳边说。

    我感觉有点可笑，但是又有点将信将疑——如果说他学的不是占星，我大概会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既然他学的是占星，那么要强行嘴硬……那也挺有难度的。

    我抬起头，向天空看，天空依旧是淡淡的灰白色，没有光，没有暗，根本看不到什么星星——是他看错了吧？

    还是说，我可能因为缺乏天赋，看不到天上的星星？

    但是我记得我们来清风挂的时候经过了草原，那时候我记得天上是有星星的啊！

    “大师兄来找我，我不敢拒绝他，但是如果说他要来找你……”

    十师兄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他整个人都抽了一下——就像是被电了一下那种抽动。

    “呀，小十九，老十在这里啊。我还想说他叫你去他的屋子里呢——”

    大师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强装镇定，冷着脸转过身，大师兄正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到虚情假意，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某种欲要化为实质的恶意——恐惧使我超长发挥，甚至还盖过了老十的戏份：

    “大师兄，十师兄说他要进我的屋子跟我谈谈占星要诀，你也要一起来听吗？”

    大师兄的烈焰红唇在络腮胡子下蠕动不休，我总感觉他嘴上的不是嘴唇法器，而是两只不断蠕动的虫子或者断指——有点恶心想吐，但是必须要忍住，现在老十状态不佳，全靠我来支撑场面了！

    “日后再谈占星要诀吧——我找老十有事——老十，你快来，咱们还有正事儿没办呢！”

    大师兄向着老十招手，我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老十身上传来的恐惧和紧张，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却不得不向大师兄走过去。

    “跟小十九打个招呼吧，过段时间还能见面呢，怎么搞得如此紧张？”

    大师兄很不满，老十转过头，跟我战战巍巍的道了别——他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要上刑场的犯人，一点也不像是要跟大师兄去“办事儿”，反而像是要去送死。

    “小十九，一定要……”

    他住了嘴，凄凉的转过头向回走，如果说我没看错的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的嘴里有什么东西强行堵住了他的嘴——似乎是红红的……

    我有点晕眩，想吐，但是我必须要站直了，我不能倒下——恐惧是真切存在的，但是如果被恐惧击倒了，那么我以后怎么办？

    “大师兄，十师兄再见啊——”

    我装作没发现异常的样子跟他们挥手道别，然后佯装镇定的走回自己的屋子，打开门，稳稳的踏进去，然后一把将门甩回去，就像是背后有躺椅怪在追一样把门砸上，快速脱下衣服换掉湿透了的内衣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如果说我没看错的话，十师兄嘴里的红色东西，好像是大师兄的两片红色嘴唇，它们在十师兄的嘴巴里，它们在十师兄的舌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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