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天地呈现最黑暗的一刻，皓月已隐匿在厚厚的云层之中，看不到一丝的光芒，繁星早消失在深渊一般的星空之外。

    这天地，都是一片黑暗的。

    阳水河，一条自东西而贯通整座阳城圣都的河道，河道宽广，迂回蜿蜒，波涛粼粼。

    而河面上，灯光闪烁。

    每一个灯光，代表一艘画舫，有大有小，无数的画舫停留在这条河道之上，仿佛映照着阳城圣都的繁荣。

    两岸之上，更是一座座花楼屹立。

    晚春楼，位于阳水河的南岸，靠水而建，绵连而过一共有七座花楼，看起来起伏不听，更有光芒闪烁，能看得到璀璨，也能感受得到炽热。

    这是阳城圣都最热闹的青楼楚馆之一。

    不过此时此刻，晚春楼里面一片寂静，往日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和喧嚣都已经不见了，灯光已经熄灭，笑声停息，幽暗的如同一片死寂之地。

    特别是和周围一片片热闹花楼相对比，这里仿佛一座死灭之楼。

    吕阳一袭白衣，走到门前，轻轻的撕开了封条，然后推门而入，他的目光看着这些熟悉的地方，看着让他心有激动的环境，忍不住有些感叹。

    “这里让我宛如隔世啊！”

    他的感叹被身边的姒月鸾听到了。

    姒月鸾冷笑：“寻欢作乐的日子对你而言，的确是宛如隔世！”

    “哈哈哈！”

    吕阳大笑：“人生在世，得对自己好一些，我一个质子，如果连寻欢作乐的心思都没有，那么有些人就应该睡也睡不安稳，吃也吃不下饭了！”

    本体的自暴自弃不能说是错的，只能说是少点志气而已，但是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天天想着争斗，想着怎么算计别人，那是很累的。

    当然，他不一样。

    他吕阳上辈子的性格已经养成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做到安安分分了。

    “看来你们龙山内斗也挺厉害的，不过向来王族之间的争斗，本就是这样的，让我意外的是没想到，你深谙其之道而已！”

    姒月鸾也是王族，还是大夏最强的王族，即使是女儿身，依旧被兄长，弟弟所忌惮无比，甚至同胞兄长都恨不得她什么时候死去。

    “其实我倒是觉得当质子并不是坏事，只要大夏和龙山没矛盾，我倒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当我的质子，那些天下大事就交给别人去管，我好好玩，好好生活就行了，可总有一些人，看不得被人过得好啊！”

    吕阳抬头，看着头上一片空旷的招牌，还有一条条走廊，幽暗之中，仿佛透着一层层的人影，他笑着说道：“公子仲道，你说是不是？”

    不过周围仿佛都只是回传他的声音，却没有人回应。

    这仿佛他自言自语一般。

    “这片空间已经被封锁了，周围都是龙雀卫的精锐，我们还请来了两大法宝，一为大地印，二为锁天网，上天上不得，下地下不来，公子仲道，不是我小看你，你要是有人间一品的能耐，自然能走得出去，但是我赌你没有！”

    吕阳没有在意，他仿佛很自信，也很淡定，对着空荡荡的地方，幽幽的说道：“我既然已经找上门了，代表我已经摸清楚你的底细了，是朋友的话，那就出来谈谈吧，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放开聊过，今天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会不会是你猜错了？”

    姒月鸾有些不自信了，她的精神力查探过，甚至两大宗师的精神力也查探过，这里没有人的。

    “我还真希望我是猜错了！”

    吕阳笑了笑，然后无奈的说道：“可当我走进来的第一步，我就觉得，我没错，他在这里，一定在！”

    他抬头，道：“我说的没错吧，公子仲道，你要是不愿意出来见见，那咱们就直接见真章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藏匿，可只要一寸寸的空间的搜，总会原形毕露的，还是你觉得你的手段能瞒得住龙雀卫的搜查？”

    “你是怎么会知道，我就一定在这里呢？”

    半响之后，一片无比的幽暗之中，终究是传出来的一个声音，声音略显得有些阴沉和嘶哑。

    “还真在？”

    姒月鸾有些惊讶的看着吕阳，这也太神了。

    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倒是没想到吕阳居然还真把人给揪出来了，这倒是让他开心了，这周围都已经让他不住封锁下来了。

    公子仲道，插翅难飞，最后还得，落到她的手中。

    “猜的！”

    吕阳闻言，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而是平静的回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被龙雀卫搜了不止一遍了，在你的心中，整个阳城圣都，或许这里是最安全的！”

    “也许我早就出城了呢！”

    幽暗之中的声音再问。

    “不会！”

    吕阳很自信的说道：“你这么一个凡事都希望能做得到完美的人，不杀了我，你怎么可能走呢！”

    “哈哈哈！”

    黑暗之中，一道人影露出来了，站在三楼的栏杆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吕阳，大笑了起来，笑声很畅快：“吕阳，你我还真是知己啊！”

    “我一直都认为，男人的友谊很简单的，俗话说得好，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吕阳轻声的说道：“这几年，我们好像都做过了，我自认为，我们应该是朋友才对的，只是你这个朋友，不太贴心啊！”

    “你认识公子仲道？”姒月鸾有些后知后觉，她的目光看着吕阳，略微怀疑起来。

    “认识，而且你也认识的！”

    吕阳说道。

    “什么意思？”

    “他就是庆国王子卫叔通！”吕阳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个死去的人！”

    “不可能！”

    姒月鸾瞪大眼睛，这可在她心里面冲击不小啊，一个平平凡凡的废物质子，一个是享誉神州的后起之秀。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而且卫叔通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不可能有人能挡得住景武司的眼皮底下装死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吕阳抬头，看着那身影，道：“我说的对吗，卫叔通！”

    “没想到最后瞒不住的居然是你啊！”

    黑暗的身影浮现在光线之中，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张有些俊朗，却显得有些阴鸷的脸庞。

    他复杂的眼神看着吕阳：“这些年我想过很多很多次，这两重身份会怎么被揭穿，我也很清楚，秘密不可能守得住一辈子，可我真没有想过，第一个发现的会是你啊，吕阳，你真让我意外！”

    “卫叔通！”

    姒月鸾的双瞳爆出一抹火焰出来，她是真的被惊到了。

    “你不是死了吗？”

    姒月鸾不解。

    “他若不死，卫仲道又如何能重现天日呢！”吕阳看着那张脸，嘴角微微的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卫仲道和卫叔通，总要消失一个的！”

    “我很好奇！”

    卫叔通俯视吕阳，他认识吕阳很多年了，可仿佛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少年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他问：“我自问我自己做的已经天衣无缝了，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世界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天衣无缝的，越是完美的事情，破绽就越多，你做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吕阳平静的回答：“你找的替身还真不错，连背上的那一道伤疤都没有放过，一模一样的，但是正因为如此，你才露出了痕迹！”

    “就算你知道死的不是我，你又如何知道，我就是公子仲道？”

    卫叔通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他是卫仲道，可这一层身份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且从立案没有和庆国关联过，大部分的人，都不应该知道他才对的。

    偏偏被吕阳给拆穿了。

    “别站在上面了，我仰着头，很累的，你知道的，我一点修为都没有，可没有你藏的这么深！”

    吕阳招招手：“下来叙叙旧吧，估计我们还有点时间，你不也在等救援吗！”

    三楼的影子一个闪烁，轻功绝世，身影如风，直接从三楼跳下来了，如同幽灵一般的落在了吕阳和姒月鸾的面前。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啊！”

    卫叔通打量着吕阳，有些陌生了，熟悉感仿佛在褪去，而且更多的是陌生和忌惮。

    “喝酒，还是下棋？”

    吕阳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来了问。

    卫叔通看了看姒月鸾。

    吕阳笑了：“放心，我说服她了，给一炷香的时间我们许久，她想要一网打尽，看看你背后是谁，你想要逃，各有所求啊！”

    姒月鸾双手抱胸，并没有否定吕阳所说，这里的是阳城圣都，找不到她会着急，但是找到人了，她倒是不用着急了。

    在自己眼皮底下，要是能让人跑了，她这个血凰君不用做了。

    卫叔通也坐下来，看着吕阳，恢复了一些熟络，道：“喝酒吧，和你下棋没意思！”

    “不会又下毒吧？”

    吕阳打趣的说道。

    “灭魂都毒不死你，我也懒得用这些手段了！”卫叔通叹气，他问：“是我低估了你的来历，还是你藏的太好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藏着能抵挡灭魂的力量！”

    “我也不知道啊！”

    吕阳倒酒，然后说道：“因祸得福吧，就因为你的下毒，让我的神魂封印出现的波动，最后还别你用尽了办法请来了监天司的用真魂镜照了一下，差点灵魂离体，才打破了封印，现在封印没有了，可挡不住你的灭魂了！”

    “放心，同样的手段，我不会用第二次！”

    卫叔通抿了一口小酒，仿佛回到了两人厮混的时光，那段时光，也是他最轻松的时光。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卫仲道的？”

    卫叔通忍不住问。

    “一开始我只是猜测，你和卫仲道有什么关系，我们查到的是公子仲道和夜神楼联手布置了这个局，可死的不是卫叔通，那我就肯定，你们两个之间是有关系了，我甚至猜测你们两个是兄弟，一直到我看到了一则传闻！”

    吕阳轻声的回应说道：“那是龙雀卫收纳庆王资料的时候，随手记录的一句话，庆王子，仲道，出生而夭折！”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巧合！”

    “但是在我看来，就不是巧合了，因为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卫仲道夭折的那一年，只有你出生，这让我不得不联想起来一些事情！”

    “所以我心里面就有了一些猜测！”

    吕阳喝着小酒，说着自己的想法。

    今天终究还是要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也做一个告别，而这个告别，就是从卫叔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