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莺道：“你知天魔舍利的玄妙？”

    法空摇头：“我没接触过天魔舍利，但想必是你一直藏在身上的吧？”

    李莺点头。

    天下间知道天魔舍利在自己身上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法空。

    这天魔舍利乃是奇物，藏于身上，与气息相合之后，则隐于无形，旁人无法发觉。

    法空道：“如果劝你把它抛开，你恐怕不愿意。”

    李莺蹙起黛眉。

    天魔舍利如果舍弃，确实是莫大的遗憾。

    天魔舍利内所蕴的武学智慧是极为惊人的，是历代魔尊的武学感悟所集。

    甚至可能追及到第一代魔尊。

    而且这些武学智慧是汇合在一起的，彼此也在发生着莫名的变化，令其智慧升华。

    这才是真正惊人的。

    一个人的智慧再厉害，慢慢的思索，最终领悟的智慧，可能也只是某一代魔尊的老路而已。

    而有了这些智慧，便可以在他们道路的尽头继续往前走，走得更远。

    自己若想走得更远，便不能舍弃天魔舍利。

    法空摇头笑道：“为了力量，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的，是吧？”

    李莺叹一口气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法空微笑道：“你们历代魔尊可传下来了办法？恐怕是不管用的吧？”

    即使历代魔尊有传下来压制邪念之法，可随着天魔舍利的越来越强，恐怕也压不住。

    这便如水火相克，当某一方太过势大，相克也就成了笑话。

    李莺缓缓点头：“确实不管用了。”

    法空道：“这个时候，便要失控的边缘了，你还要继续往前吗？”

    李莺明眸定定看着他。

    如果不是他所赠的佛珠，自己其实也坚持不到现在，早就放下天魔舍利了。

    有了佛珠的庇护，自己坚持到现在，修为突飞勐进，已然踏入八极境。

    这是自己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境界，恐怕当世寥寥无几，也就法空深不可测，甚至皇上也就是八极境而已。

    法空笑道：“你太贪心啦。”

    李莺轻轻点头。

    法空沉吟着，最终摇摇头：“难，……难！”

    李莺轻笑一声：“我当初起过誓，绝不会跟大雪山为敌的。”

    她隐隐能明白法空的顾虑。

    自己若是太强，那便是给大雪山造就了一个强敌，他就成了罪人。

    “你不跟大雪山为敌，你的属下可未必。”法空道：“像是天海剑派。”

    “我们不是天海剑派。”

    “你们到时候恐怕比天海剑派还猖狂。”

    李莺嫣然笑道：“我都已经答应你多少承诺了，你还怕什么！……放心吧，将来真有跟大雪山捣乱的，我直接给抛到西边去。”

    法空摇头笑道：“承诺未必可靠。”

    “那你要如何？”李莺娇嗔道：“我都已经这般了！”

    法空笑道：“养虎为患，智者不为也。”

    李莺哼一声，白他一眼道：“我知道了。”

    法空笑看着她。

    李莺嫣然笑道：“你是怕我追上你！”

    “也对。”法空失笑，点点头。

    李莺笑道：“我纵使追上你，你不是还有佛咒跟神通嘛，怕什么。”

    “就怕我们还是会反目成仇，像上一次不就差点儿？”法空道：“所以还是算了。”

    李莺收敛了笑容，黛眉轻蹙。

    先前的话不过是玩笑，趁机表明自己的心思，解开两人之间的心结，缓颊上一次两人的僵局。

    那真要放弃天魔舍利吗？

    她轻叹一口气：“真没办法了？”

    天魔舍利的侵蚀之力越来越强，刚开始的时候，自己的心法还能镇得住，后来心法镇不住了，佛珠能镇得住，再后来佛珠也镇不住。

    到现在，是法空也镇不住了？

    法空道：“最好的办法是净化，用佛咒将天魔舍利内的邪气净化掉，可这太耗时间，也耗神。”

    李莺皱眉沉思。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是从根子上铲除的办法。

    但这意味着要把天魔舍利交到他手上，恐怕还会花费不短的时间。

    骤然放它离开，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

    法空道：“其次就是定时清除，但这办法现在已经很危险了，已经不宜采用。”

    李莺忙看向他：“定时清除？”

    法空道：“你会觉得，侵蚀之力更勐了吧？”

    “是。”李莺缓缓点头。

    先前的时候，还只是不知不觉的侵蚀进来，现在却是清晰无比，宛如寒潮一般，瞬间涌入自己脑海，想挡都来不及。

    一旦进入脑海便盘桓不去，用什么办法也没用，诸诀都对它无计可施。

    如果法空不帮忙，自己确实没办法，只能忍痛放弃。

    如果不理会它，确实可以继续的精进，可自己也会变了性情，那就不是自己了。

    法空道：“它越来越强也越勐烈，现在我还能清除，就怕往后就清除不掉了。”

    他神色肃然，缓缓道：“现在只是侵蚀而已，可依照它的趋势，我担心它最终会在一瞬间吞噬你心神，心神交融如一，到时候我想清除也清除不掉了。”

    李莺玉脸肃然，明眸闪烁。

    法空平静看着她。

    李莺左手抬起，掌心向上。

    五指修长，骨肉丰匀，晶莹温润，宛如一块羊脂白玉精心凋琢而成，流转着莹光。

    她掌心处慢慢浮现一颗晶莹剔透，宛如水晶做成的圆珠，浑圆无瑕。

    法空的目光不由被其吸引。

    他明白，这颗便是天魔舍利了。

    李莺明眸闪烁，紧盯着这颗天魔舍利，心中涌现巨大的不舍与惆怅。

    玉掌慢慢往前伸，艰难如负千钧。

    她咬着红唇，将玉掌伸到法空跟前。

    法空没有伸手去接。

    李莺嗔道：“赶紧的！”

    法空道：“我不会带走，不必这般不舍。”

    “不带走？”

    “嗯，每晚过来炼上一阵子即可。”

    “……能行吗？”

    “可能需要时间久一些。”法空道：“反正你也不急吧？”

    李莺现在的修为突飞勐进的可怕，已然踏入了八极境，速度之快也就自己能比。

    恐怕世间也就自己与她有这般精进速度了。

    自己是因为对世间的法则领悟深，有脑海佛像之助，而李莺则是借助天魔舍利。

    李莺蹙起黛眉沉思。

    法空一眼看破她所想，缓缓道：“你是想超过皇上？”

    他看得出来李莺其实是很着急的，迫不及待的想超过自己，更重要的是超过楚雄。

    从而摆脱受制于人的境地。

    李莺轻轻点头。

    法空微笑：“即使超过了皇上，也得乖乖听皇上的吧？就像我当下。”

    即使修为超过了楚雄，也要受制于楚雄，只要她还关心在意魔宗六道，还想当魔尊，就不得不受制于楚雄。

    “那不一样的。”李莺摇头。

    武功超过了楚雄与武功上不如，心境是截然不同的，楚雄的态度也会发生变化。

    有这一点儿变化便足够了。

    自己不够强，皇上便肆无忌惮的对魔宗六道，而自己够强，皇上便要有所顾忌。

    “唔……”法空沉吟。

    李莺道：“还是你带回去吧。”

    法空笑道：“你这般信得过我？”

    “你若还不能信，天下间谁还能信？”李莺道。

    只要不涉及大雪山与魔宗六道之争，法空就是可信的，即使涉及到两宗之争，法空也可信。

    他会明明白白讲出来，不会跟自己耍心机手段，这是两人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默契。

    自己也不会跟他耍什么心机。

    法空笑着摇头。

    李莺蹙眉看他。

    法空道：“还是算了，免得给你弄坏了，就在这里炼化吧，你也静一静心，别太过急躁。”

    李莺白他一眼。

    法空示意她拿住了，双掌结印，嘴中喃喃低语，一团柔和的白光从掌心涌出，形成一轮皎皎明月。

    它忽然化为一道光柱落到李莺手掌心，笼罩了那颗晶莹剔透的舍利上。

    李莺一怔。

    她认出来这是大光明咒。

    不是应该用清心咒或者回春咒吗，怎用了大光明咒？

    大光明咒之下，一缕缕黑烟从晶莹剔透的舍利中钻出来，宛如一根根头发，在光明之中凝而不散。

    法空双手旋动，变换成另一个手印，白光变成了金光，灼灼逼人。

    金芒之中，一缕缕黑烟慢慢的变细，变小，最终消失。

    法空双手再结另一道印，一团柔和再次笼罩晶莹剔透的浑圆舍利。

    隐隐约约有光影在闪动。

    李莺左掌托着天魔舍利，双眼瞪大，想看清楚这光影之中都有什么。

    隐约之中，好像是一张张面孔。

    法空嘴唇翕动，喃喃低语，最终却是慢慢松开手散了印，若有所思的盯着天魔舍利看。

    李莺看天魔舍利没了佛咒刺激之后，重新归于平静，好奇的看向法空：“刚才那是什么？不是魂魄吧？”

    像极了他施展大光明咒的时候，一道道魂魄升天。

    法空摇摇头。

    “不是魂魄？”李莺舒一口气。

    若是魂魄，一直带在身边，心里就隐隐发毛。

    法空道：“魂魄的话，刚才大光明咒之下，已然超拔了，是别的。”

    他头一次见这般情形。

    似魂魄却又不是魂魄，是另一种独特存在，值得好好的挖掘与思索。

    李莺道：“就是它们？”

    法空皱眉沉思。

    他不能断定就是这些产生的力量，似是而非，一时之间很难弄清楚。

    这是一种他认识之外的力量。

    难道是从虚空而来？

    他抬头看看天空。

    李莺看一眼手掌上的天魔舍利，这一次却没有将其触及到眉心，隐隐有了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