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的餐桌上摆着清淡的晚膳，他吩咐厨房多做几道郡主爱吃的菜。长乐郡主很少和父王一起用餐，白面微须、中等身材的齐王饶有兴趣的问道。

    “今儿怎么突然回来了？”

    “朋友病了送她回家，赶不上回宫了。”

    “啊，是那位姓裴的小姑娘。”

    “嗯。”

    不清淡的菜肴端了上来，郡主夹了一块八宝鸭子，齐王饮着汤说道：“下次她再来家里玩，我也见见。”

    郡主点点头，道：“好。”

    “马球赛上可有什么不错的男孩子？”

    郡主笑着看向了一旁伺候的婢女，问道：“有没有青精饭。”

    婢女福了一礼，道：“有的，奴婢这就给您端上来。”

    齐王见女儿岔开话题便不再追问，反正这孩子心里有数，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问多了反而不妙。郡主说自己要从库房提些补品和药材，齐王说这些小事让她随意。饭毕，婢女们捧上茶来，郡主刚抿了一口，林祺便来了。

    “儿臣给父王请安，长乐姐姐，好久不见呀。”

    “嗯。”

    林祺作为齐王唯一的儿子，尚未册封世子。十一岁的林祺眉眼和郡主有几分相似，像小树苗一样茁壮。他的母亲王孺人是很严谨守礼的一个人，生出来的孩子却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用过茶，林祺坚持要送姐姐回兰藻院。林祺亲自提着灯笼，讲着最近读了什么书，先生出了什么功课。

    郡主附和着，让他不要太累了。

    “长乐姐姐放心，母亲每天都给我熬汤的。到了，那我就送到这儿了，姐姐早点休息。”

    “嗯。”

    郡主换了衣服，打算找些书看，小妹又来了。九岁的林晶长得更像她的母亲李孺人，唯有那一头浓密的秀发和郡主相同。郡主让雨江看茶，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这么晚出来，穿得这么单薄，还只带了一个丫头，不像话。”

    “妹妹知错了。前几日，开始跟着嬷嬷学针线，做成了一个荷包，想要送给姐姐，所以才来的。”林晶有些羞怯地把荷包拿出来，绣得是兰花，虽然很稚嫩但是针脚很整齐。

    “你有心了，不过针线费眼睛，晚上就别做了。”

    “是，妹妹记住了。”

    “雨江，把我那柄旧的银剪子拿来。”

    雨江找出了郡主说得银剪子，尺寸不大正适合小孩子用，握柄处刻着卷草纹。林晶收到了姐姐的礼物忍不住眉开眼笑，郡主说道：“这是我以前学针线时用的，现在用不上了，你用着正合适。”

    “多谢姐姐。”

    “别玩了，仔细伤着手。天晚了，早点回去吧。雨江，找一件披风给妹妹穿上，再好好回去。”

    “妹妹告辞了。”

    这下子，不会有人再来了吧。对这两位弟弟妹妹，她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只是来往的不多，所以没什么感情。父亲除了母亲，便只有王李二位孺人，算是王爷里的清流了。至于为什么不续弦，她不好奇也不关心，反正她也管不了。

    她连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更何况是父亲的。

    徐观洲送完了郡主，没什么出去玩的兴致，连晚饭也只是用了几筷子。头一次，他觉得自家的膳食很豪奢，这碗驼蹄羹，她要画多少张插图才能赚来呢？

    昨日在宫里遇到郡主，知道她要去太子的马球赛，他就猜到裴云岚一定会去。许久未见，她一点都没变，只是脸色不太对。等郡主把她扶出去，他也跟了出去。

    她病了，她穿娇艳的莲红色也很好看。

    毓财坊这一片他很少来，裴家的破旧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即便病得迷迷糊糊，也不忘了招待客人。长乐郡主向来可靠，可他希望她愿意倚靠的人是他。

    但是她不会了。

    裴云岚安心窝在家里养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乖巧的模样让父亲和哥哥非常满意。郡主派人送来了好多东西，人参燕窝、银耳川贝、雪梨百合，还附上了食谱，免得桑葚不会煮。

    躺了七天，病养得差不多了，她才回千文斋上班，顺便拜访亲友送送礼物。奇怪的是，不管她去哪儿，大家都会把话题引到探花郎娶丞相千金这件事上来。崔丞相极为疼爱这个小女儿，自然是怎么盛大怎么来。裴云岚公事公办，封了一封很重的礼金给哥哥让他带去婚宴。

    裴云霄作为傧相，可一点也不轻松。又是催妆诗又是躲棍棒，还要替新郎官挡酒，清晨出了门一直忙到了深夜才回家。

    裴父披着衣服来给儿子开门，他有些抱歉。

    “无事，快进去吧。”

    裴父从厨房里端来了温着的醒酒汤，裴云霄洗了洗手，一边吹着汤碗一边问道：“妹妹睡了？”

    “嗯，我不让她熬夜。婚宴是不是很热闹？”

    “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呀。”

    裴父叹了口气，感慨道：“原本，我看莲甫这孩子不错，还以为他能和你妹妹结成姻缘，却不想他这么有福气，能有今日的造化。”

    “丞相千金自然尊贵，却未必有稻子出色。再说，我看稻子对他没有那些想法。”

    “也不知稻子的姻缘到底在哪儿，对了……”裴父的笑容多了点喜气，“算算日子，杜家那孩子也快要出孝期了吧。”

    “嗯。”裴云霄罕见地有些脸红，还好灯火昏暗替他遮住了。

    “那就先张罗你的亲事，虽然不能有莲甫娶亲的大排场，可也要周到体面，不能委屈了杜家姑娘。”

    “一切都听父亲的。”

    裴父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