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将军寡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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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祸从口出中

    也不知道是急得,还是回光返照,李老太太这会儿竟然精神了许多,说出来的话阴阳怪气的:

    “我个老婆子能害你什么?怕只怕你巴结某些人看不起我这将死之人呢。”

    药伯皱了皱眉,十分想问对方,你办过几件让街上的人看得起的事?念及如今的情形,到底没节外生枝,只收拾药箱准备走人。

    “不准走!”

    李老太太见此越发恼怒,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到一块破碗的粗瓷片,此时快速的拿出来对着自个脖子不住的比划,威胁张家元:

    “我说了不准让他走。你要是不听,说不得我身上就多几道伤口。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怕有了伤疤不能见人,就看你到时候怎么说得清。”

    张家元纳闷了,李老太太折腾了一辈子,连回光返照都这么与众不同?都这会儿了还闹腾什么?

    既然事已至此,想必再拖下去无益,不如看看三老太太折腾什么?

    想罢,他对着药伯诚恳请求:

    “还往药兄多留一会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日后兄弟再当面赔罪。”

    话说到这份上,药伯只能给面子。

    也是凑巧,正在这时,张家栋父子一人满头汗闯进来。

    原来有好事人不怕辛苦跑到坟头上去报信了,父子俩哪里放心的下?其他人也体谅他们,纷纷催促他们回来。

    ……

    得了,人齐全了,屋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炕上。

    李老太太恨恨的盯着小杨氏,这就是个祸害啊,就是这么个东西把她害了,要不然凭她的身子骨得多活多少年?

    她越想越恨,差点把嘴里本就剩的不多的老牙咬没了,狠话连同血水牙齿一起吐出来:

    “休了她。”

    张家栋不明所以,惊疑不定的看着继母李老太太。

    事关媳妇儿,黄米子关心则乱,忍不住插话提醒:

    “奶,这是您孙媳妇。”

    咋能休呢?您是不是糊涂了?

    张裴氏不满儿媳妇很久了,念着婆媳情分,最主要看在孙子的份上一直忍着,如今自然不能为了个后婆婆改了初衷:

    “是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只为了您重孙子咱们也不能做这让人捅脊梁骨的事。”

    张家元和药伯对视一眼,他们常在场面上走动,早发现事情不对劲,此时不过是应证了。

    果然只听李老太太:

    “不孝顺的祸害早该死了,老婆子只是休了她已经够便宜的了。你们问问她干了什么。”

    张裴氏夫妻儿子三人面面相觑,又一同望向屋门口,那里站着小杨氏。

    她本来就不是个安静的人,如今却老老实实的。再听到李老太太说的话,当时差点没昏过去,现在虽然清醒着但整个人却颤抖个不停,

    这种种反常的迹象,就是再不经事的人也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让你看个家就看成这样?”

    张裴氏首先阴沉着脸呵斥她。

    小杨氏当即吓了一大跳,跟着像是再也受不了刺激般,当即崩溃,不由自主的喊:

    “不怨俺,不怨俺,别休俺,俺也不想的……”

    说着嚎啕大哭。不仅把厢房睡着的宝儿吵醒了,而且还把张裴氏等人弄得莫名其妙,只李老太太冷笑不已。

    张裴氏顾不得这些,她心疼孙子,正欲跑过去,就见刘二女已经先过去了,张裴氏这才放心。

    “宝儿,宝儿,俺的宝儿一。”

    忽然,小杨氏跳起来就要跑。儿子的哭声也惊醒了她,她打算把儿子提过来当挡箭牌。

    可惜被张裴氏拦了,再次逼问。

    “别装疯卖傻,赶紧说。”

    黄米子也点点头。后奶不依不饶的,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早点把事情交代清楚,再想法解决。

    小杨氏只是受惊又不是疯了,脑子还在不停的转着,情知眼前躲不过去,索性破罐子破碎全都一通抖搂。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那天晚上二老太爷摔了一跤,因为事出突然,且是大晚上的不要说刘二女和他们不在一条街没听见,就是同在下街住着的几户人家也因为睡得沉没有几个人听到风声,偏偏李老太太却比所有本家先知道。

    这当然不是谁给她通风报信了——她就没那个威望,而是她最近几年添了个夜里常常睡不着觉的毛病,有时干躺着身上难受她就会爬起来到院子里转悠转悠,那日正巧碰上了。

    虽然听到了风声,但黑灯瞎火的也没敢出大门,只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了半夜。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她再也躺不下去,麻利的穿上衣服,随手抓抓花白的头发,连脸都顾不上洗,便兴冲冲的出门溜到老二房去看热闹了。

    当时张裴氏已经起来做早食,听到声音不经意的向后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后婆婆的背影。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时老太婆可没那么早起,如今别是干什么坏事吧?

    张裴氏顿时放下烧火棍,忍不住远远的跟上。

    到了老二房,李老太太也不用人招呼,也不怕遭人嫌,直接扬长进了正堂,眼见二老太爷竟去世了,别人如何心情且不说,只说李老太太当时就一个感觉——那个高兴啊,要不是她不会翻跟头,她能当场给它来个百八十个不成问题。

    不过这不妨碍她放声大笑,后来可能是没过瘾,跟着直接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死的好,让你欺负我?让你家的小鳖孙们欺负我?果然老天爷有眼,这不就遭报应了?倒霉杀千刀的玩意儿……”

    足足骂了一盏茶的时间。

    老二房的人可能是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间都懵了。

    她是痛快了,后面跟着的张裴氏吓的不轻,眼看二老太爷的子孙后辈们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再让李老太太待下去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她赶紧进来连拖带拽的把人硬弄回去了。

    就这还不放心,为了防止李老太太趁机逃跑再出去闯乱子,或者大喊大叫招来外人,张裴氏连着好几天没出门带着儿媳小杨氏专门看着她。

    还是这两天要发丧了,她再不露面实在说不出去,这才离了家让小杨氏盯着。

    谁知这一放手出岔子了。

    原来自从李老太太把便宜闺女王大姑一家招过来一回后,小杨氏和李老太太这对原本合得来的太婆婆孙媳妇就分崩离析了。

    那是与仇人几乎没啥两样。

    仇人嘛,那是怎么整治都不为过。

    先前是没机会。

    李老太太被关这几天,按说凭她和张裴氏的婆媳恩怨合该被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偏偏别看张裴氏平时嘴上说的邦邦的,做事上却很讲究,小杨氏自然不敢当面行凶落下把柄。

    直到这两天要张裴氏去老二房帮忙,李老太太落在她手里,她方才有了用武之地。

    先是把李老太太拿绳捆了,然后开始各种打骂,后来甚至少吃少喝。

    听到这里,众人皆目瞪口呆。

    小杨氏害怕,不由辩解:

    “俺跟娘说过,娘答应了的。”

    其他人惊疑不定,张裴氏只觉得满腹冤枉。

    她恍惚记得小杨氏是跟她说过这件事。不过当时人家说的好听,说她既要带孩子,又要看着李老太太,多半怕是忙不过来,要紧的时候想随机应变。

    她那时暗自思忖,李老太太这么大一个人,能吃能喝身子骨硬实。虽说年老些,但反过来想,就是这样才让人忌惮。毕竟你稍微出格点,万一不走运人家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你就说不清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谁知如今倒霉催的偏巧让她们遇上一个祸害呢?如今她解释的清吗?

    倒弄得她跟着成了同伙一样,真应了那句老话,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张家元闭了闭眼睛。

    “你接着说。”

    小杨氏不敢怠慢,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往下说。

    一个年老且被绑着,一个年轻又自由,不用说都知道谁吃亏。

    且说李老太太早就有心想跑,被打被骂后这种心思就更重了,只是她一直没机会。

    直到今儿出殡的日子。

    可能是吹吹打打哭丧嚎叫的惊着小孩子了,宝儿今儿有些不舒服,如此情形小杨氏自然顾不得李老太太了。

    她没有道理不跑。

    幸运的李老太太凭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粗瓷片隔断了绳子。不幸运的是正要往外跑时,小杨氏刚巧哄睡了儿子又记起了‘正事’,被她堵个正着。

    李老太太本就不是老实人,受了这么多天窝囊气,尤其最近这几日更是受了大罪,不见着小杨氏只顾着跑,见着罪魁祸首,那顿时恶有胆边生,拿着粗瓷片就朝着小杨氏脸上狠狠招呼。

    小杨氏吓得大惊失色。

    眼看就要毁容,千钧一发之际,她到底年轻灵活,拼着重重摔一跤就地一滚,险险的避过了杀招。

    哪知还没完。

    侥幸之后,眼看李老太太大有再接再厉的架势,她不禁激起满满的怒火,气急败坏之下还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厮打中,也不知小杨氏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的,李老太太挨了她一推,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脑袋更是重重的磕在了炕沿上……

    “当时都没事。”

    小杨氏也委屈,她再三保证:

    “真的。都能自个站起来了,还能吃能喝的能骂人。”

    要不是李老太太心里有气光想着骂人,要不是她即使心里发虚也死守着,非得让人跑外面去。

    那时候事儿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