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看到这棵树的人很难不呆滞片刻，树干本身就很高了，无论在其树枝还是树根上还蔓延出无数的根须连接着整个岩壁，宛如是这棵树的存在支撑起了空旷的山体。在巨大的树冠上深翠色的叶片像波浪一样无风自动，叶尖闪烁着令人陶醉的神秘光芒，洋溢着勃勃生机。

    树下有一个树洞，漆黑深邃，一眼看不到里面。而在树的根部并不是坚实的土壤，而是一湾幽蓝小池，小池处流出了无数细流向四周蔓延，遇到枝叶或者山壁就逆流而上，其中一条细流就化作了莫问一路跟随的小溪。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纤细的水流能变成潺潺小溪，但现在他的目光完全被小池所吸引了。

    他遥遥看见池中似乎有许多鱼在游动，走近了才看出来并非是鱼，而好像是一片片白云。他一下子反应过来，透过这水面看到的好像是颠倒山山顶上的天空。他一边想着这小池是不是和之前在山顶上看到的湖想通，一边来到小池边蹲下，他一将目光投入其中就大惊失色，他分分明明看到自己在池水中的倒影是一具骷髅！

    他在短暂的惊吓之后就平复了心情，这几天他见过的奇异事物已经太多了，用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肉就不再在意了。他撸起一只袖子，想要把手伸进湖面，看看能不能摸到外面的天空，却被一根树枝状的东西挡住了。

    “师弟，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回头看去，声音的主人不是那半仙儿又是何人？挡住他手的正是对方手里那根藤杖。

    只是半仙儿此刻身上穿的不是莫文之前见到他时穿的那身行走江湖的黄色道士袍，而是一身白色道袍。除了其背后背负的太极阴阳鱼，还有袖间执掌的七星八卦图，道袍通体还有许多若隐若无的纹路，叫人看不真切。半仙儿一头灰发用一根弯月木簪相束，单手背在身后，也不见那根写着“道半仙儿”的白旗。

    “你是算命的？你怎么在？”莫问惊讶道，他想不太起半仙儿之前是不是一头灰发。

    “师弟还是先起来吧，小心落入那洗尘池中，化为一堆白骨。”半仙儿手中藤杖轻轻一挑，一股柔力就把莫问从池边勾起。

    莫问听了半仙儿的话，心中一惊就赶紧跳离小池，然后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叫我师弟？”

    “正是。”半仙儿面露微笑道，“师弟是刚到？”

    “我是刚到。”莫问疑惑道，“但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也是，师傅还未归来，想必你还并未得知。”半仙儿若有所思道，“那日我扮作一算命的，指引你找到在外行医的仲孙启，接着仲孙启顺路将你带回颠倒山拜师。而你所拜之师也是我和仲孙启的师傅，所以等你行完拜师礼后，应该分别称呼我和仲孙启为三师兄和四师兄。”

    “那你那天为什么不直接带我走？”莫问继续问道，他明白了对方称呼他为“师弟”的缘由，但还是对于一些事有所不解。

    “一来，我有别的事情要做，没办法把你带在身边。二来，你当时的情况不太好，需要四师弟帮你先压制一下体内的异样。”半仙儿有条不紊地细细道来，“再说你想，我当时要如何跟你讲，若是说卜算出你与我师门有缘，你会相信吗？或者告诉你，说我是修仙之人，让你拜师学艺，对你来说岂不是更加不可思议。就算你相信了，和你在一起的两人也不会相信，我也不至于为了证明而向无关的凡人施法卖弄。”

    “我明白了。”莫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怎么叫你呢？”

    “许擢天，你可以先叫我许兄，或者直接叫我擢天师兄，都可以，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许擢天随意地说道。

    莫问一下子称呼换不过来，犹犹豫豫地应道：“是，擢天……擢天兄，仲孙兄他又去哪里了？还有师……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呢？”

    “仲孙启不在？他何时走的？”许擢天脸色有些意外道。

    莫问老老实实回答道：“在从云里进来之前，有一大片雾……仲孙兄就说让我自己先走……”

    “什么？这个老四在搞什么名堂！你是一个人走到这里来的？这才刚回来，他定是又去找那些凡人了。”许擢天面露愠色道。

    莫问感觉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小心地说道：“我也不是一个人进来的，是肥遗把我送进来的……有什么不行吗？”

    “肥遗怎敢靠近内山，它顶多将你送到外山。等仲孙启回来，我饶不了他！”许擢天冷哼一声之后，神色略敛。“师弟你现在还是凡人之躯，未通灵识，不辨五行，走在这颠倒山上，一步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一念之差便可能永堕沉沦。怪不得你想伸手去摸洗尘池的水，仲孙启什么都没告诉你吧？不过你一个人是怎么进到这内山的？”

    莫问连忙解释道：“不是仲孙兄让我来内山的，是我自己找来的。我听了山下的一个人的话。我问他怎么找到山上的师傅，他让我跟着来时的溪水一直走，不要回头。他还给了我一把斧头，我差点就从山上掉下去了，还好这把斧头把我勾住了。”

    许擢天看着莫问手中的斧头，有些惊讶道：“枫叶斧！看来大师兄很喜欢你呀，不仅给你指明了进山的道路，还把自己的枫叶斧赠与了你。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大师兄这么宠其他师弟师妹啊。”

    “那人是大师兄？可他看起来……”莫问感觉自己来了之后就没做过什么正确的判断。

    许擢天略一摆手道：“每个人的修炼方式不同，大师兄独自躬耕于田野，才是真的超然世外。我看你身上灵气散逸，在大师兄那里吃了什么好东西吧？否则就算你知道了正确的道路，以你的脚力也不太可能走到内山。”

    莫问恍然道：“这么说来真是这样，石大哥种的菜我都没见过，而且吃了之后感觉很不一样。对了，他还让我以后去找他喝酒。”

    许擢天点头肯定道：“那是自然，大师兄种的灵草灵木，平日里可是很少有师弟师妹能有福分享用啊。更别说才见第一面就邀你饮酒了，他定是看到了你身上的不凡之处。到时候只怕还要借师弟之名，一同去大师兄那里讨几杯酒喝。”

    “我有什么不凡之处？”莫问疑惑道。

    “这个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到时候师傅她老人家自会和你细讲。”许擢天举步来到落尘池边，回转身子。“我还是先把该跟你讲清楚的东西告诉你，以免在师傅回来之前，你先丢了小命，我等不好交代。”

    “是。”莫问全神贯注地听起师兄的教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