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伍德鹦鹉人看着裂缝消失才告辞，回去汇报。

    显然，那边的大部队也开始担心了……

    今天的护送任务，显然不同寻常。

    可他们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上报龙将，更不可能随意改变计划，反正，又不是守不住，硬扛过去，死几个杂兵，不算什么，大不了叫后边加入的护送队加派几个……

    做好传送卷轴，沙拉凯瑞艮有些不满，这时候，两支队伍也差不多要汇合了。

    “非得这样偷偷摸摸的吗？”她说。

    “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我们找一个无人旷野，主动引发裂缝，然后一个一个探索。”我说。

    “你怎么不早说？走吧。”她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你喜欢看着弱者在你的设计摆布之下挣扎？”她冷笑，“这可不是强者该有的心态。”

    “这叫下基层调研，”李奥笑了，“不要着急嘛！”

    “我只是想从上到下好好研究龙族，还有那些弱小种族的处境，”我说，“如果以前的你不理解，那么，现在你已经掌握了我的知识和框架，为什么还不能理解呢？”

    “我总感觉，你们的前提出发点很好，可你越用越麻烦……自己给自己设置了这么多规矩和限制，有必要吗？”她说。

    “没办法，”李奥叹气，“科学刚开始蓬勃发展的时候也是大师辈出，研究方向粗犷狂野，到了后来，细分科目越来越多，每个科目都有无数个细分领域，有多少人钻进一个小角落研究了一辈子，也难有突破，却要遵循着数不清的条条框框，相比之下，现在的研究，简直就是毫无顾忌好吗？”

    我不可能把地球上的情况讲给沙拉凯瑞艮听，虽然今后桑塔斯也好，赛因斯学派也好，迟早也会走到那样的境地，在各种课题上做着看似无趣的研究，被嘲笑为不务正业……

    “既然你等不及，不如我们走远一点……”我说，“还有一只即将跟他们汇合的队伍，或者我们可以看看更远的地方有没有，反正整个龙界位面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只是要多跑跑腿。”

    “走！不就是跑腿吗？”沙拉凯瑞艮也不含糊，“总比看一群弱小的龙族闹着玩舒服多了。”

    我笑笑，暂时放下对这群龙族护送队的研究，赶往下一支即将出发的队伍。

    那支队伍离得有点远，鹦鹉人还没有来得及通报，所以也仅仅做好了简单的收装，不过，旁边的种植园里却有事情发生了。

    这个种植园显然是新开辟的，旁边还有个矿场，也看得出来，矿产早就存在，而且，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很多种植园的农夫，之前就是矿工，强行转职种地，明显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结果，自然就出现了失误。

    几个笨手笨脚的龙信徒，一看就是类似于犰狳的亚人种，本来就是擅长打洞挖矿的，结果被强行转行，一个不小心就弄死了几株奥伊德苗，立即引来了监工龙信徒的一顿毒打。

    这几个可怜的犰狳人虽然都是身披坚甲的，还有那么一点点土系元素亲和，防御力显然不低，但监工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强壮有力的克拉尔。

    犰狳们挨了几棍子，直接缩成一团，克拉尔监工还是不依不饶，接连十几棍子下去，把犰狳人的坚甲都打得裂开，渗出血来，犰狳人口中更是发出闷闷的“乌鲁乌鲁”声，不知是叫痛还是求饶。

    周边看热闹的龙信徒，有的心有余悸，因为他们也是差不多的体质，很难适应种植作业，而那些擅长种植的则一脸幸灾乐祸，还有巡逻的克拉尔和其他相对强大的龙信徒，也都像是看半龙杂兵带着跟班去斗兵一样，嘴里还不时冒出来一句“打死算了，只会浪费粮食的蠢货”之类的话。

    而半龙杂兵们甚至都不关注这些。

    管事的真龙就在不远处，边上还有亚龙缓缓绕圈巡逻，也根本就不管这些。

    几个犰狳人被打得奄奄一息，克拉尔才低吼着：“没死就快点打开你们的烂龟壳起来干活！再弄死树苗，我就打死你们！你们的命，不值两棵苗！”

    犰狳人见他停手，赶忙都舒展开来，拖着冒血的身子，将刚刚自己压实的土地刨开，然后去领取新的种苗……

    克拉尔骂骂咧咧地走开，跟自己的同伴闲聊起来。

    “如果杜卡其也这么笨，早就被打死了！”他跟同伴说。

    “杜卡其那些家伙动作倒是麻利，可是，只要你不注意，就会偷懒，”同伴漫不经心地说，“这些家伙手脚笨了点，但不会偷懒，可惜了，要是他们也能像杜卡其一样灵便，克拉尔就不用……”

    话题似乎有点敏感，他们不再往下说，而是吆喝着喊道：“动作麻利点，不完成这一片，今天你们都没饭吃!”

    一帮农夫吓得一个机灵，赶忙加紧干活，比之前更加麻利了几分。

    就连那几个犰狳人，也努力地想加快自己的速度。

    “唉……”李奥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让不适合的人做不适合的事，这就是龙族最愚蠢的地方，”沙拉凯瑞艮倒是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虫族就不会这样，任何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岗位。”

    我对这种现象到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只是，看着逆来顺受的龙信徒，想到草原上那些弱小的兽人种族。

    他们其实都挺认命的，就像我之前说的，只有最弱小和最强大的生命才会小心翼翼，实际上，一般相对强大的，没几个有这种心态，因为他们看得还不够远——龙族如此，虫帝如此，主位面的强者们何尝不是如此？甚至于，地球上的人也一样……只不过，有那么一些真正参透了天机的智者，能够领会那种站在顶端还战战兢兢的谦逊，谦逊到近乎谦卑的感觉。

    正如地球上的希腊先哲所说，越是有知，越觉得自己无知，越是无知，越觉得自己无所不知……这本就是一个悖论——假设有人真的站在已知智慧生物的顶端，他如何能像眼前这些受尽欺凌的龙信徒一样，诚惶诚恐地面对整个世界？

    “开工了……”沙拉凯瑞艮甚至都不问我在想什么，似乎是怕我又有长篇大论，直接准备引发一场新的裂缝入侵。

    我没有拦着她，只是看了看那几个仗着恢复力比主位面普通人强一些，已经开始愈合恢复的犰狳人一脸谨慎地侍弄着手里的苗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弄死了……

    叹口气，我也理解了为什么李奥不说话。

    这一次沙拉凯瑞艮学聪明，她将摞得不是很高的奥伊德轻松推倒，伪装成是负责包装的龙信徒失手的样子，于是，几个用蓬松茅草编织的筐子倒了一地，撞在一起。

    旁边的半龙紧张起来，连真龙和亚龙都开始关注这里。

    “快把它们分开！”离得最近的亚龙低吼，将龙信徒吓的差点动不了。

    旁边几个胆大的龙信徒赶忙扑上来将筐子分开。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裂缝还是出现了。

    这次也只是一个裂缝，出来的甚至都没有中级魔兽，沙拉凯瑞艮有点失望，但还是轻车熟路记下坐标没完全不理会一众龙族的慌乱。

    战斗很快结束，那个“失手”的龙信徒，死在战斗之中，其实不是死于魔兽之手，而是死于龙信徒的“失手”。

    一个“无辜”的弱者就这么“自然”地死去。

    半龙毫不在意，亚龙和真龙更不在意，几个抢救了筐子的龙信徒心有余悸，但也庆幸自己没事，至于死去的同伴，他们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悲伤，而是小心地将筐子放好，然后退开。

    走出好远，他们才长吁一口气，然后说：“现在他们家又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唯一在乎这个生命消逝的，大概就只有我了。

    “怎么？”沙拉凯瑞艮看着我，意思很明显。

    “没有，习惯了，”我淡然笑道，“当初我一个人杀了成百上千的人类士兵……其实，生命不就是如此？该珍惜就珍惜，失去了，也不要过分纠结，只是，我觉我应该做些什么，不是为了挽回他们的生命，而是改变这个世界，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死……”

    “走了！”她没有耐心听我说完。

    我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二十公里之外，我们又看到了一个种植园。这里没有即将成熟的奥伊德花和果实，生活还算平静。

    园外山林中却藏着二十个已经觉醒，获得自然之灵庇佑的克拉尔在暗中观望，也不只知要打劫奥伊德还是刺杀这里已经投靠龙族的克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