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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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

    唐青柠遥见唐少橙,满是欢喜。她手握弓箭上前,喊了一声,“唐姐姐”。唐青柠眼神掠过,见得唐少橙腹中的伤口,心头关切,着急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唐少橙轻轻摇了摇头,腹中伤口疼得厉害,仍是强撑,“无妨,不过是小伤,已用山门金华散敛了伤口,不碍事。”

    “那便好。”唐青柠点头应声,她见唐少橙脸色有些苍白,收了离弓,欲上前搀扶。

    唐少橙站直身子,神色一变,慎重与唐青柠作揖行礼,“幸得你唐流宗相助我山门。我唐少橙代游云一门,在此拜谢。”唐少橙言毕,谦卑躬身,满是感激。游云门掌门风采,由礼可见。

    唐青柠在旁,见唐少橙身子虚弱,行礼间有些颤晃,急忙搀扶,“使不得,使不得。姐姐,你我情同姐妹,你既是有难,我怎能坐视不管?帮你也在情分之中,姐姐不需言谢。”

    唐少橙轻笑,许久未见唐青柠,今日见得,也是欢喜。

    唐青柠与唐少橙站于一处,她看向唐流宗众人,吆喝一声,“都别干站着了,都过来罢。”

    寻鬼手统领躬身应诺。唐流宗一众寻鬼手跟随于他,与游云门山门弟子,汇合一处。游云门声势,顿时不同。唐少橙身后一众人马,也是不少,各个剑拔弩张,满是战意。游云门一众,与宗天门众人,对峙两立,势均力敌。

    陆陵再看白琉言,高声问道:“阁下,陆某所言非虚。而今局势,可是乾坤逆转?可合你心意?”陆陵将酒葫芦举起,又是痛快饮了一口。

    白琉言哑言,陆陵之举,确是出乎意料。他折扇轻摇,不知该如何答话。

    夏依依不知何时,藏于宗天门弟子中。她足穿白色锦鞋,一身蓝衣,手握破云剑,缓步上前。宗天门众弟子见得,纷纷避让,给她腾出一条道来。众人拱手致意,谦卑低头,恭敬行礼,口中说道,“夏长老”。白琉言、齐浩、四凶将见得她,亦是恭敬行礼。

    夏依依不予应答理睬,她缓步上前。手中破云剑泛透寒光,鲜血自剑刃缓缓流淌。及至陆陵跟前,她将破云剑收入了剑鞘。

    陆陵见得夏依依,神色一变,原本嬉笑的模样顿时俊冷。他将酒葫芦收入腰间,顿时酒醒,没有半分醉意。

    夏依依静静地看着陆陵,看了许久,终是轻轻摇头,“你为何而来?”

    “为我游云门一众,我该来。为你屠戮无辜之人,我该来。为是非曲直,江湖道义,我也该来……”陆陵应声。

    夏依依一笑,不置可否,“陆陵,今日你该知我的身份。我非你想的,书香门第,闺阁之秀。我手中沾惹了无数鲜血,我的剑下死过无数冤魂。我爹爹夏擒拿,能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莫不是因我在宗天门中替他斡旋出手。江湖仇家,我杀得。遥遥赏令之人,我杀得。富商大盗,我也杀得。今日得见我真容,你可有失望?”

    陆陵低头沉思,“依依,收手罢。佛度众生,回头是岸。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夏依依听罢苦笑,一把破云剑出了剑鞘,一道剑气恢宏斩出。剑气自陆陵跟前而过,削断了他额前的几缕青丝。

    夏依依破云剑直指,“你懂什么?我自幼孤苦,爹爹置身江湖,腥风血雨拼杀,不过为我母女二人一餐饱暖。可怜我那母亲,只因作小,长年累月,受家中主母,威逼迫害。家中刑罚,尽数落身,皮开肉绽,指断脸肿,何人垂怜?一个个,一帮帮,不过是仗势欺人的衣冠禽兽。更有我那叔父,强欺我娘亲,意图不轨。娘亲置气郁结,悬梁自尽。悬梁之时,我只见她眼中无尽悲伤,生无可恋……”

    “这不过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罢了。何人关心你的冷暖?何人在意你的悲喜?有实力有靠山,就有这一帮的人,与你点头哈腰,臣服于你。没实力没靠山,你就等着任人欺凌,受尽折磨苦楚。真是个无趣的世界,我夏依依,着实不喜欢。”夏依依仰天长叹,似是想起了当年悲伤过往。

    “依依,非是你想的。生有生的欢喜。尘世之间,自有人垂护于你,愿引你看尽花开花落,遍游山岳河川。过往已是过往,何苦追忆?”陆陵听出了夏依依心头的苦涩,言语劝慰。

    “你说的这人,是你么?”夏依依冷笑,“算了罢。若是昔年早些遇你,所见所感,或是不同。只是,一切都太迟了。我心早已坚硬,坚如铁石。杀人,杀人……这些年我过了太多杀人的日子。早已记不清不杀人时是如何。我杀了我叔父,我杀了家中主母,我杀了主母的丫鬟……你知我为何拜入宗天门么?我无数次在夜里起身,出剑收剑,直练得手皮残破,僵硬生茧,但我仍未停下。只因我想报了心中的仇怨,替我娘亲讨个公道……”

    陆陵听得夏依依伤心过往,面露苦楚,心头隐隐作疼。

    “你让我收手,我为何要收手?我夏凝,好不易手掌大权,稳坐宗天门长老之位。我宗天门费尽心机,终是成就今日壮举。我为何放弃?陆陵,你也该听过那木王宝藏,无数的奇珍异宝,无数的功法秘籍……打开它,纵是让所有人臣服,又有何人不愿?我自是想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如此,成就宏图伟业,留万世美名,岂不甚好?”夏依依神色一变,不再言谈过去。

    “陆陵,你我情投意合,得见与你,也是三生有幸。平安喜乐,也是甚好。我知你心诚,与你相伴,几多欢喜快意。我愿将我身交托于你,从今往后,你我隶属宗天,同掌游云,一统江湖,岂不美哉?”夏依依缓缓说道。

    “我知你心里有我,放念不下。若非如此,这破云剑,你也不会轻易交我防身。既是如此,你我同进退,取了三刀四剑,破木王之墓,岂不甚好?将来江湖侠游,看尽江河山川,花前月下,想想便是欢喜。”言及此处,夏依依低头,脸蛋一红,有些含羞。

    “我也曾思量,今日带人攻入你游云门,该是不该?但想到往后,可助你重掌游云,令你再受万人敬仰。今日纵是身死,也是值当。”夏依依坦诚,“你若并不满意只执掌游云一门,想将宗天门也收入旗下,我夏凝也愿助你……”夏依依言道。

    此言一出,齐浩及白琉言大吃一惊。四凶将在侧,厉声提点夏依依,“夏长老,请慎言。此事若是被门主所知,你纵是千刀万剐,也难恕其罪。我等还会为你所累。”

    夏依依冷笑,“用不着尔等提醒,我夏凝心中怎想,便是怎说。门主高瞻远瞩,知我今日所举,也只会夸赞我劝降有功,断不会与我一般计较。”

    四凶将哑口无言。四人心里明白,这夏长老而今是门主身边红人,倒是得罪不起。

    陆陵低头思量良久,而后抬头看着夏依依,轻轻摇了摇头,“不好。此非我本愿。我陆陵随性惯了,受不得拘束。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手段凶残,荼毒我山门,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