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棋魔手不离棋，棋术应是极高的，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不跟他学棋了？”

    回城路上，谢烟客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梅仁心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端着高人的架子，不会问我呢，看来高人也不能免俗，好奇心跟普通人是一样的嘛！

    “前辈可还记得我与你约定的第二件事？”

    谢烟客此时早已想通了梅仁求其上得其中，玄铁令极限一换三的套路，心下自然不爽，只是碍于高人前辈的身份，怎好意思事后跟小辈反悔，被套路也只能认了。

    听梅仁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谢烟客没好气道：“当然记得，你让我护送你去见一个人。”

    “我去见那人是为了跟他下一盘棋，而且必须要赢了他。”梅仁见谢烟客神色不善，知道他已明白被自己套路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打个哈哈，解释道：“棋魔却是那人的徒弟，棋魔的棋艺都是那人手把手教的，棋路应该都差不多，我跟棋魔学棋能打败那人才怪了！青出于蓝胜于蓝毕竟是极少数，更何况棋魔的才情比之那人还差了许多。”

    谢烟客恼怒道：“既然你知道跟棋魔学棋赢不了那人，为何还让老夫跟着白跑一趟？”

    梅仁无语道：“之前那几个馆主都没提过棋魔的名字，我也是见到棋魔后才认出他的来路。”

    谢烟客想起梅仁曾问棋魔是不是姓范，显然那时是在确认棋魔的身份，知道自己错怪了他，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既然决定了去洛阳找红梅媪学棋，两人都没心思再在开封多呆，回客栈带上旺财后，谢烟客买了两匹马，两人骑上直奔洛阳。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日行夜宿都在赶路，偶有闲暇，梅仁就会向谢烟客讨教一些武学的基础，还把那几招“剑法”向谢烟客演示了一次。

    而谢烟客的评价是：乍看上去如同孩童嬉闹，但仔细斟酌却是破绽极少，若是高手用这几招来防守，鲜有招式能攻破。

    谢烟客的眼力绝不会差，能给出个“破绽极少，鲜有招式能攻破”的评价，让梅仁不由重视起那股剑意。

    虽然只是很模糊的剑意，也没有招数，但上乘的武功正是重意不重式，张三丰教张无忌太极剑的时候，就让张无忌铭记剑意，逐渐忘记招式，知道一招也记不住。

    梅仁觉得这股剑意就如同一颗小小的种子，只要自己悉心培育就能成长为参天大树。只要自己的境界能不断提升，就能不断完善这股剑意，未必就不能自创出一套上乘的剑法来。

    第三天晌午时分，

    梅仁望着前方的大城，心中唏嘘感叹：“看来我跟洛阳有缘，才走了几天又回来了。上次匆匆进城又匆匆出城，这次倒要在洛阳城待一段时间了。就是不知道梅剑和那三个草包还在不在。他们是奉归辛树之命来河南一带找寻玄铁令的，按说我将玄铁令交给谢烟客的事迹应该已经传开了，他们再在洛阳待下去也没啥意义，多半应该走了吧！”

    “不过，”梅仁看了眼旁边的谢烟客，心道：“有这么个高手当保镖，就算再碰到梅剑和三人倒也不用怕。”

    就在这时，谢烟客突然勒马转身，看向后方来路，眼神冷冽锐利！

    梅仁猜想谢烟客大概是发现了什么，也停了下来，看向后方，同时问道：“被人跟踪了吗？”

    因为此地靠近洛阳城，路上行人很多，梅仁放眼望去，没有发现任何反常。

    谢烟客摇了摇头，道：“从出了开封我就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只是此人武功不弱，又善于隐藏踪迹，我始终没能寻到此人蛛丝马迹。”

    梅仁蹙眉不语，谢烟客都确定不了那人的位置，只能感知到一点儿，自己又怎么可能发现异常。

    可自己下山总共才十多天，就这十多天的绝大部分时间还都在赶路，除了梅剑和三人外，也没得罪过谁，什么人会盯上自己？

    梅剑和那三个草包可没本事躲过谢烟客的感知，还是说是谢烟客的对头找上来了？

    谢烟客也许是觉得没能找出那人，在梅仁面前有失高人身份，又见梅仁神色担忧，脸上再也挂不住，冷哼一声道：“那人虽然武功不弱，可比起老夫来还差了些，不然也不会被老夫感知到他！小娃娃不用担心，老夫既然答应了你，在做到那三件事之前定会护你周全！”

    梅仁闻言不再担心，嘿嘿一笑，道：“前辈武功盖世，我又有什么担心，我们快进城吧，那红梅媪上了年岁，还得先在城里买些滋补品再上门才好。”

    这一路吃住都是谢烟客付钱，买滋补品自然也得拉上谢烟客，至于谢烟客的银钱从哪里来的，那就不在梅仁的关注范围内了。

    进城之后，谢烟客却说洛阳百花会在即，客店可能爆满，晚了可能就没空房了，要先去投店。

    梅仁自无不可，学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早会儿还是晚会儿上门拜访红梅媪都不打紧。

    事实证明谢烟客的担心并不多余，两人直找到第四家客栈才有空房，而且也只剩两间不相邻的客房了。

    简单安顿好后，两人就在客栈叫了饭菜。

    吃午饭的时候，梅仁让伙计代劳去买了些应季的滋补品和水果。

    伙计回来的时候两人也吃完了饭，就带了补品水果前往东城。

    到了DC区，梅仁连续打听了数人，经过几条小街，来到一条窄窄的巷子。

    走到巷子的尽头，却是一片泾渭分明的景象：左侧一半是一片梅花树丛，此时梅花已经落尽，地上的梅花瓣尚未化成泥。

    右侧一半则是一片绿竹丛，绿竹迎风摇曳，绿意盎然。

    此处宁静雅致，与整个洛阳城的喧嚣宛然是两个世界。

    梅仁和谢烟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走进左侧的梅花树丛，十余步后，前方出现五间小舍，左三右二，均以梅树枝架成。

    两人不好贸然进屋，谢烟客又装高冷，梅仁只好喊道：“红梅媪前辈可在家中，晚辈梅仁特来拜会！”

    不一会儿，左边一间房门打开，一名满头银发的佝偻老妪走了出来，眼睛始终望着地面，都不看两人一眼，淡淡道：“两位面生得紧，不知来找我这老婆子有何事？”

    梅仁一听眼前这人就是红梅媪本尊，比他想象中还要老的多，忙上前递上棋魔的拜帖，恭敬道：“晚辈冒昧来访，还请前辈海涵，这是棋魔前辈的手书，请前辈过目。”

    这封棋魔写的拜帖没有用火漆封口，梅仁早就看过了，帖中棋魔大言不惭，说什么不忍欺红梅媪年事已高，否则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所以特意替她找了个天分奇高的徒弟，要红梅媪一定将一身棋术倾囊相授，以便衣钵传承下来。又说他近几年自感棋艺大涨，将来还要跟红梅媪的传人再决高下云云……

    梅仁诚心学艺，自然不能对红梅媪欺瞒，待她看完拜帖，这才道：“晚辈原本是想向棋魔前辈学艺，只是事有不巧，棋魔前辈的棋路不适合晚辈，故而晚辈请棋魔前辈写了拜帖，来向红梅前辈求艺！”

    言罢，向红梅媪一揖到地。

    红梅媪抬眼打量梅仁，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都清明了几分。

    梅仁也看向红梅媪，脸上露出带着濡慕的微笑，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显得无比真诚、纯净……

    不得不说石清和闵柔的基因真的好，石清的儒雅和闵柔的俊俏集于梅仁一身，虽然梅仁还不知道这一世自己的具体年龄，但估摸着大约十四五岁，正是少年初长成的年龄，前世的小鲜肉们出道时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

    此时梅仁昂首伫立，一副温润佳公子的模样，以至于红梅媪……看呆了？

    一时间小院内针落可闻，梅仁的脸渐渐红了，咱的颜值有这么高吗？

    被晾了好一会儿的谢烟客看不下去了，你一个都能当我娘的老婆婆“痴痴”的看一个能当我孙子的少年，是怎么回事？

    “咳咳……”

    谢烟客的咳嗽声让红梅媪回过神来，她倒没显出尴尬，脸上露出慈爱之色，对梅仁笑道：“小娃娃长得真讨喜，勾起了我老婆子些许回忆，倒是让这位谢居士见笑了。”

    梅仁脸色稍退，心道原来你是想起年轻时候的情郎了。

    谢烟客却眼神微凝，正色道：“阁下好眼力，倒是老夫看走眼了！”

    之前梅仁并未介绍他，红梅媪却能立刻叫出谢烟客的名号，显然红梅媪并非普通的老妇人，应该也是混江湖的，按年龄谢烟客叫一声前辈都不过分。

    红梅媪淡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理谢烟客，再次看向梅仁，笑道：“这里鲜有外人来，老婆子巴不得有个年轻人陪我说说话的，小娃娃要学棋当然可以，但老婆子还要先看看你的天分，若真如范小子说的那样天分奇高，老婆子又何惜倾囊相授。若是天分有限，你既诚心求艺，老婆子也会传你几手，只是却不能与你定下这师徒的名分！”

    梅仁知道红梅媪这是怕自己学棋的天分不高，若是定下师徒名分，将来他输给了棋魔，丢的可是红梅媪的人。

    “理当如此！若是晚辈棋道天分太差，不消前辈说，晚辈也没脸做前辈的弟子。”

    梅仁答应下来，倒不是他自负一定很有学棋的天分，而是如果确实没有天分，他还能另做打算：二哥的抢不了，那就抢三弟！

    红梅媪笑着点点头，道：“小娃娃这就跟我进屋吧，我考教考教你的天分。”

    她又转向谢烟客，道：“这位谢居士还请自便。”

    红梅媪直接拉着梅仁进屋，丝毫没有招待谢烟客的意思。

    谢烟客生性喜静，也不在意红梅媪的态度，自顾找了个木凳坐下，闭目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