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急诊室。

    里面的医师们卖力值勤。

    轻症的男女老幼，在等候区滑着手机。

    急救室。

    穿着特小尺寸白袍的苑采宁，一米六的身高，肩线比普通人窄，在人群中显得特别娇弱纤细。

    她来到紧闭双眼的病人床边，听着护理师的初步判断：＂死亡至少半小时以上了。＂

    苑采宁看到此人牙关紧闭，身体僵硬，已经无法施行急救插管，问：＂家属呢？＂

    注：死亡后身体僵硬，多数从脸颊下颚的咬肌开始，一路扩展到颈部、上肢与下肢。

    护理师说：＂在外面。＂

    ＂跟着一起来的吗？＂

    ＂对。家属要求，救到她的另一个孩子赶来。＂

    苑采宁说：＂上Thumper，就照流程走。＂

    Thumper：自动心肺复苏机。能为心跳停止的病人，做胸外心脏按摩。

    一般急救流程大致有：插管、跑心电图、心脏按压、上点滴、打强心剂。大约３０分钟后，急救结束，由医师宣告死亡时间。

    急诊送来已经死去的病人，如果不做一些基本施救措施，直接告知家属已经回天乏术，大部分家属都是激动不已，无法接受，甚至责怪医护施救不力。

    在人力不足的急诊里，医护只能优先抢救还有一线生机的病人，于是让［自动心肺复苏机］来帮忙。

    它能长时间按压心脏，打的既深又有规律，能补足医护缺乏的人力。

    两个护理师一起将Thumper安装在死去病人的身上，启动开关，让机器自动做心脏按摩。

    其中一个菜鸟护理师，望着机器在尸体胸口按压，不禁悚然，心想：＂回去一定要跟家人谈谈DNR。＂

    DNR（DoNotResuscitation）：拒绝在临终、濒死、无生命迹象时，做心肺复苏术或维生医疗。

    苑采宁对于这样的结果无能为力，没有时间多做停留，只能将精力，投注在有希望获救的人身上，否则病人累积起来会很快，恐怕会看不完。

    她转身往另一个重伤患者走去。

    这名约６０岁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由一个中年妇人推进急救室，检伤护理师一路陪同。

    检伤护理师大声说：＂葛匈腾，有高血压病史，规律用药。晚上开始胸闷，至今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怀疑是ＳＴＥＭＩ。＂

    ＳＴＥＭＩ：急性心肌梗塞。

    苑采宁上前观察，见葛匈腾面目青红，拉起他的手，顺道搭脉，触手皆是冰冷。

    跟在苑采宁身边一段时间的护理师们，对苑采宁此举，皆是习以为常。

    护理师在一旁询问：＂先生，请问你的住址跟电话？家里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联络......＂

    中年妇人是志工。

    由于葛匈腾是独自来看诊，必须趁着意识清醒时，问明联络家属的方式。

    葛匈腾将个人资料填上，并缴交健保卡。

    苑采宁温声问：＂先生，你除了胸痛、胸闷，还会喘，对吗？＂

    葛匈腾点了一下头，眉头紧锁，此时已无法开口说话。

    苑采宁快速下达一连串的指令：＂心电图、抽血、供氧气、上点滴、给他舌下锭、超音波。联络心脏科医师！＂

    护理师一接到指令，立即各自奔走执行。

    苑采宁见葛匈腾的身边，并无其他家属。

    急诊室医护为了有效沟通，彼此间音量都比较大，但苑采宁对于看似孤单无依，或受到惊吓的患者，就会轻声慰问，多加关照。

    她理解生病时，平时再坚强的人，都会变得脆弱无助。

    为了减轻病人的焦虑，她温声安慰葛匈腾：＂不要怕，我们马上帮你处理。最近天气好冷，你随时要注意保暖……＂

    她见葛匈腾穿的太过单薄，望着帮忙推轮椅的中年妇人：＂刘阿姨，麻烦找一条毯子，让他保暖。＂

    刘阿姨应声好，立即照办。

    不到五分钟，葛匈腾的心电图到手。

    苑采宁除了急诊室工作，也负责教学。

    两名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分别围在她的左右，一起研究葛匈腾的心电图。

    其中一个，试着论说病情：＂老师，这个在心前壁顶端……＂

    正说话间，苑采宁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心肌梗塞的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