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采宁为这早逝的生命叹息。

    小柯接着说：＂我同学一家觉得，王傅心最后还是会让恐龙法官判无期徒刑，然后他在监狱里装乖，就假释出狱了。＂

    ＂再过几年，大家就忘了。哪有这种事？他们去找议员帮忙，准备在北中南，连开三场记者会，要把这件事闹大，还准备出书，让他遗臭万年。＂

    苑采宁点点头。

    ＂应该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噎死也是自找的。有妻有女还不知足，毁自己就算了，还毁别人，就算他在牢里关到死，还是太便宜他了。＂

    她拿出手机，滑开通讯簿。

    ＂我认识一个记者，叫连小洁，很热心，超有正义感，你电话抄一下，让你同学跟她联络，如果他们愿意上节目访谈，她会帮忙。＂

    小柯应声好，立即照做。

    她长出一口气：＂案子结了？＂

    小柯点点头。

    ＂王傅心让地院收押。我后天起要好好休假，连休１８天，准备把一整年剩下的假都休完。＂

    ＂机票都买好了，就准备跟我太太两个人，沿着长江一路玩……＂

    苑采宁打断他的话：＂你女儿多大了？＂

    小柯开心回答：＂三岁。＂说着拿出手机，滑出一堆女儿照片给苑采宁看。

    ＂你们自己去玩，小孩呢？＂

    ＂她太小了，给爷爷奶奶带。＂

    ＂好好教，务必让她知道，相信人性本善，但是别考验人性，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小柯猛点头：＂一定会的。超宝贝的，谁敢欺负我女儿，我就跟他拚了。＂

    苑采宁抓了一把花生，一颗一颗的放进嘴里，缓缓摇头：＂赶紧把机票退了，这事还没完。＂

    小柯一听这话＂啊＂的一声，原来要出声反驳，但是实在没把握，只好摸摸鼻子，弱弱的问：＂怎么了？＂

    苑采宁吃了花生。

    ＂林妹妹要分手，他还找到学校去。这类感情纠纷，大多数人最后会放弃。但个性偏激的，得不到就要玉石俱焚，是预谋犯案。＂

    ＂这类型杀人犯看到死者，大多静静的不说话。而你说他跪地痛哭，是不是像第一次听到林妹妹死了一样？＂

    小柯点点头：＂我们讨论过。他可能真的后悔，也可能是为了减轻罪刑，做个深表悔意的样子。＂

    苑采宁问：＂周珂莲的反应如何？＂

    小柯立即回复。

    ＂没有跟去地下室，尸体抬上来，也远远的避开。＂

    他想了想。

    ＂她一直瞪着王傅心，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王傅心供称是独自犯案，妻女全不知情。＂

    小柯开始瞎猜：＂你是说，夫妻联合杀人？还是王傅心杀了人，妻子帮忙掩护？＂

    苑采宁想起严干靖。

    ＂今天急诊来了一个小男生，她的妈妈......＂

    她将严干靖在百货公司捡到钮扣的事，说给小柯听。

    ＂......虽然不确定这高个子女人是谁，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周珂莲。＂

    ＂你找检警一起去大叶百货，跟他们要那颗钮扣，验一下ＤＮＡ，动作要快，免得让钮扣的原主先一步拿走。＂

    谈话接近尾声，苑采宁起身收拾包包。

    小柯跟着起身：＂你怀疑周珂莲？可是王傅心认罪了啊？就算钮扣是周珂莲的，也不能证明她杀人啊。＂

    想到假期可能要延后，他感到眼前一黑。

    苑采宁打开房门。

    ＂所以要调阅监视器，比对一下她离开百货公司的时间。她当晚这样来回进出百货公司，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柯觉得有理，一时腿软，接着弱弱的说：＂我曾经因为等人，也有过相同的经验，在１０１附近走来走去啊。＂

    苑采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招手叫他跟出来，她自己也快累瘫了。

    ＂周珂莲恨林妹妹破坏她的婚姻，同样有行凶的动机。主要是这房子有后门，只要对路况熟悉，自然能避开监视器。＂

    ＂包覆林妹妹的水泥，是谁买的？原来就准备针对林妹妹吗？我已经听过好几件水泥的刑案，以后是不是应该要改成，有人买水泥，就要往上通报？＂

    小柯摸摸鼻子，跟着苑采宁走出医师室，心想：＂可以伤人的工具那么多，哪里通报的完？＂

    嘴上说：＂是王傅心买的，这座老房子当时因为９２１地震，墙壁出现不少大大小小的裂缝。＂

    ＂去年搬进来没多久，他就去买水泥，准备自己当手工艺，慢慢把裂缝填平。一开始比例没调好，失败好几次。＂

    ＂所以他去跟阿镖建材行买了几次水泥，问了老板调配方法。那家建材行的老板对他还有印象。＂

    ＂一听说水泥原来是用来糊尸体的，把他吓坏了。＂

    ＂王傅心说，去年底，他最后一次买来，摆在一楼后面的仓库。之后工作忙，就搁着。接着他身体状况变差，于是补墙壁的事，就一直拖延。＂

    两人经过急诊部，凌晨时分的医院，只剩下这里还亮着大灯。

    苑采宁说：＂我还是怀疑周珂莲。去找看看，她的工作场合，附近的监视器，办公室同事，有没有谁看过林妹妹？＂

    小柯应声好。

    两人准备在急诊部门口分道走。

    苑采宁说：＂我在电视上，看过鉴识科的人，三更半夜一个人去命案现场找线索，还带枪去抓人，还有威胁帮助坏人的法医，超帅的。＂

    小柯温和的笑了笑。

    ＂这些事，一个人根本做不来。拿枪抓人的是警政署。法医归法务部地检署。我们鉴识科归内政部管啦。所有人对检察官负责。＂

    ＂搜索任何证据，都要有专人在一旁拍照，不然凶嫌可以辩说是栽赃啊。一个人跑去找线索，那种证物，法官不会接受的啦。＂

    苑采宁赞道：＂你很认真，没有白拿纳税人的钱。＂

    小柯呵呵笑了几声。

    ＂就跟你一样啊，做这份工作，就是一份使命感。人生追求的，不也是一份自我价值和意义吗？＂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虽然很烧脑而且老得快，但是如果能够对案情有帮助，那种成就感，是立即获得的。＂

    ＂所以不管再忙再累，我都会继续待在鉴识科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