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最后一眼
突然一阵手机铃响。
床上女人一个翻身,接通手机:"喂。"
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有个被联结车撞上的案子,你接不接?18岁的男孩?"
手机荧幕上,传来一张照片,整个半边脸凹陷,满脸血污。
女人瞬间清醒,不假思索:"好,我马上过去。"
男人接着说:"阿兴,小赖跟阿芳会配合你。对了,今天有两个新人,会来跟你见习,麻烦带一下。"
她應聲好,一起身,连打好几个喷嚏,动作快速的洗漱,穿上蓝衬衫。
蓝衣女看了手表一眼,是清晨六点。
她走出家门口,"哔"的一声,轿车解锁。
她钻进驾驶座,发车往目的地而去。
遗体修复室。
一个脸部碎掉,血肉模糊的遗体,放置工作台上。
男孩的母親心如刀割。
她望着遗体,哀伤儿子年轻早逝,眼泪一直没停过。
男孩的父亲,则是一脸呆滞,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
蓝衣女眼见遗体出血严重,委婉告诉家属。
"我们让弟弟做spa清洗,好不好?这样比较干净,也可以快速知道有没有其他忽略的伤口,对缝合也有帮助。"
男孩的母亲点头说好,仍是泪如雨下,身边的丈夫安慰她:"这边让化妆师来处理,我们先去把灵骨塔的事情办好。"
这个父亲不愿再向工作台上的遗体多看一眼,深怕自己会崩溃。
夫妻俩相偕离去。
蓝衣女、阿芳,和两名工作人员,小心的将遗体抬到水池里。
两人扶着遗体,另外两人温柔的帮遗体清洗按摩,擦拭干净,再将遗体搬上机台。
两名工作人员相继离开,将后续工作交给化妆师。
那原来凄惨的面容,看来安详许多。
蓝衣女为遗体做脸部缝合,完成後才告知学员。
"我们先将半边脸皮缝合,再做头骨。这个线比一般缝合线还细,缝合时要把线埋在皮脂腺下面,这样就看不出缝线。"
蓝衣女只缝合半边脸,另外半边因为有破碎塌陷,需要做填充支撑。
蓝衣女撑开脸皮,阿芳将[不织布]和毛巾,放进脸部凹陷处,再用石膏填补。
两个学员也在一旁帮忙。
工作每告一个段落,蓝衣女就会将做法与原因,解释给学员听。
"因为骨头没办法找齐,我们就用石膏来辅助,等它干了.就可以代替头骨把脸部撑起来,也有固定的作用。否则将来搬进棺木时,一晃动,这部分会塌下去。"
等待石膏变干的时候,蓝衣女和阿芳,分别带领学员帮遗体的右上臂和右大腿骨做重建。
遗体的上臂和大腿骨,看起来软趴趴的。
蓝衣女、小賴和阿芳,分别将皮肉组织缝合,再分别包上一层泡棉,以此来支撑。
"这部份的骨头已经粉碎,光靠缝合没用,还要包一层泡棉。这样家属如果要摸他,触感还是软的,也比较真实。"
藍衣女將照片傳給家屬,確認後,众人合力为遗体穿上家人为他带来的衣裤与鞋袜。
小赖的工作完成,先行离开。
蓝衣女看了时间:"石膏干了,我帮他做一个鼻子。"
遗体的鼻梁因受伤而塌陷。
蓝衣女用蜡塑型,一边调整脸型,让两侧对称后,再完美缝合。
"可以开始上妆。"
她先在遗体的脸部抹上凡士林:"因为生理机能已经停止,所以皮肤很干,涂上一些油脂比较好上妆。"
蓝衣女开始抹上粉底液,过程中,阿芳不断在一旁擦拭渗出的血液。
夕阳西下。
遗体经过将近9个小时的处理,已经恢复至生前的八成模样。
家属再次被请进修复室。
那眼睛肿得好像核桃的母亲,脸上泪痕未干。
她看到儿子犹如生前的健康模样,只是好像睡着一般,受了伤的心,瞬间获得安慰。
这个父亲,这时才接受儿子已经离开的事实,涕泪纵横。
夫妻俩对望一眼,再齐齐望向蓝衣女等化妆师,双双向工作人员90度鞠躬道谢:"谢谢,谢谢你们。"
蓝衣女等几名工作人员送遗体入殓之后,一起走出小灵堂。
她看了时间,已经是晚间11点,转头瞥见女同事站在走道,刚刚挂上电话,一脸着急。
蓝衣女上前关切:"怎么了?"
女同事说:"刚刚家里打电话说,我爸心肌梗塞,在加护病房,我这边帮一个癌症的女生,至少也要弄到明天,家里电话又一直催。"
蓝衣女说:"我帮你吧。"
女同事像见到救星一样:"谢谢,小玲在里面,她已经开始处理了。"
蓝衣女催促着:"快去看你爸爸。"
女同事有些犹豫:"......可是......你前天已经连续做了两天,今天又赶工一整天,可以吗?"
"可以啦,快去吧。"说着挥手叫女同事快去忙。
女同事感激地看了蓝衣女一眼,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