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爸爸……外出了，然后妈妈也不见了……后来奶奶也没了……”兰复说着，尽力让语气听起来像平时说话一样，“我和馨馨现在大概……只能靠自己生活了。”

    雪银莉惊在了座位上，连手中的羽毛笔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都不知道。

    靠自己生活……？！

    兰复看着天空，似乎也没管雪银莉听没听，继续讲道：“3岁的时候，爸爸好像是……接受了王国发布的什么任务……去冒险了。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妈妈不久以后……也不见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以后一直是奶奶照顾着我们。”

    雪银莉知道兰复口中的“任务”，大概是王国下发在民间的境外调查任务吧，普招民间贤才去完成境外的一些调查什么的，境外危险，当然报酬也高，如果完成出色也可能会被国王封官。这是很多王国民间年轻人的梦想。

    雪银莉听着，心里不由得暗骂。这是什么不负责任的父母。虽然年轻人都有渴望冒险建功立业的心脏，但这做父亲的的怎么能不管自己的儿女？而这当母亲的，明明膝下有两个儿女，为什么也要离开？！

    “奶奶……把我们照顾到五岁……”说到奶奶，兰复的泪珠已经下来了。

    “也……去世了。”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兰复才能把这四个字说出口。

    “那之后，你们……你们就独立生活……了？”雪银莉听着心惊胆战。

    “是……”

    短短一个字，不知背后藏着多大的压力。

    雪银莉无法想象，不禁咬住了牙。比起他们，自己的那些经历似乎真的……不算什么，身边还有胜似亲人的人陪伴，母亲也为她打理好了未来的生活……

    “你们是怎么……”雪银莉尽量让自己的话闻得委婉一些，“独立生活的？”

    “开始的时候，父亲每个月会来寄钱。”兰复说，语气终于缓和一点了，这是大概是两位父亲离开后唯一温情的地方了。

    雪银莉刚舒一口气。没几秒，又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也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了……”

    “那……”雪银莉刚开口，又不知道怎么问了。

    “馨馨……卖报。”兰复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妹妹身上，说起兰馨，他的眸子中才有了不同说父母时的柔情。

    “我……也就在高黎贡山上摘摘野果子，野菜，出去卖……”

    这些都是小本生意，而且是两个幼童在干，难怪二人生活拮据！也是，除了这种小生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也不能干别的了……

    “后来……我在高黎贡山见到了一只翅膀受伤无法觅食奄奄一息的小风鹰，便带回家。小风鹰伤好后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宠物。只是那时候，还是没有咕噜球……馨馨为了给我买一颗咕噜球，在烈日炎炎之下到植物园替别人打理花草。”

    说到这里，兰复看兰馨的眼神更温柔了。

    突然，兰复的目光瞬间又黯淡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噩梦般的回忆。

    “我们是孤儿，没有家人的庇护……商店街和跳跳集市又相当乱，因此，我们也经常受到其他人的欺负。”

    “记得最惨的一次，那是去年刚过完年一个月左右……我被一帮同龄的男孩子们盯上，他们因为我是孤儿，看不起我……打骂侮辱，甚至抢走毁坏我劳动的果实！最开始，我不想让馨馨知道，但馨馨看到了我身上的伤，一次偷偷跟着我，看见他们对我的……上来想阻止他们……”

    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真的不要脸，连馨馨也一块打！”说到这里，兰复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自己受苦，挨骂挨打那都不算什么，但他没本事保护妹妹，让妹妹和他一块儿受苦！

    “他们就是盯上我们了，每天都在一个地方固定等着我们。我被他们害的改变了好几次作息时间，馨馨也被迫……错开卖报的黄金时间……”

    “好在，后来他们应该是被管制了，大概是六月份吧，就没再被他们骚扰了。”也算是他们当时值得小小庆祝一下的一件事了……

    兰复大概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深吸几口气，大概在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雪银莉沉默了，而且这种时候大概说什么都不合适。

    “哥哥，不要想这些了，都过去了……”兰馨来到兰复身边，用袖口擦着兰复脸上的泪，尽管她自己脸上也布满了泪珠。

    雪银莉才找到机会，把手帕递给兰馨，兰馨小声说了句“谢谢”。

    按理说，手帕这种贴身物品雪银莉是不随意借给别人的，特别是对方还有一位男性，但她不介意。

    “馨馨，我只怪自己太弱，没有保护好你的实力……”想到当初，兰复不禁攥紧了拳头。

    那帮人的辱骂犹在耳旁，欺打还在心上。他自从独立生活后是被人打骂惯了的，有跳跳集市和商店街的地痞流氓，有脾气暴躁的路人，甚至还有讨价还价的客人……但他唯一过不去的，是馨馨也被他连累入其中，而且，他没有办法保护馨馨……

    “不怨哥哥……”兰馨摇着头，一直摇，“哥哥不要想了，都过去了……”

    “嗯……过去了……”

    现在，那种被人欺辱的生活终于过去。魔法学院，是个温暖的大家庭。对于他们而言，有愿意对他们好的朋友，认真负责关爱学生的老师，更有把他们当成亲生弟弟妹妹的翼艳……

    “他们都‘五品不良’，没有被学院录取，也是报应了。”雪银莉轻声安慰着，“你们以后和他们定然不是一条道上的。”

    “哗啦”一声，一阵风袭过，卷起了桌上的没被压住的几张卷子。卷子的角在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人脸庞蹭了一下，飘向远方。

    “啊！刚写的卷子！”兰复忙追出去，兰馨紧随其后。

    雪银莉用书啊墨水瓶啊之类的东西把桌上能被吹走的东西压了压，也跟着追了上去。

    她终于了解到了，她身旁的这对兄妹，原来有这样的一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