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火葬场再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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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玉门关

    玉案金椅,檀木穹顶,大殿之内却只有三人。

    昼玉立在殿中,眉目冷肃:“如今不宜打草惊蛇,月氏屯兵必定有帮手,其目的无非是取您而代之,儿臣以为,应按兵不动,深究其源,方可拔草除根。”

    文帝咳嗽两声,哑声道:“如今月氏已经佣兵自重了,难不成还要等他兵马强健,再行拔除吗?”

    顾仲恪跪在地上,斩钉截铁道:“陛下,太子殿下所言非虚,如今不知敌人究竟实力如何,不知他们除却这一批屯兵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兵力,有没有其他势力人脉暗藏于上京,倘若有,一旦揭起,上京必然大乱,可上京是大周京都,绝不能冒这个险。”

    他深深地叩首下去:“臣恳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将根源查清,尽量以不动一兵一卒的方式将月氏连根拔起。”

    文帝又轻咳一声,看向昼玉:“太子以为呢?”

    昼玉垂眸:“顾御史所言甚是。”

    文帝眯了眯眼,眸中冷光乍现:“太子,月氏如今还如此青睐你,想让月慜成为你的太子妃,月氏如此信任你,想必定有原因罢。”

    昼玉撩袍而跪,姿态清贵,毫无卑微之意:“儿臣从未与月氏有任何私下相交,之前所言句句属实,儿臣心中只有顾御史之女顾氏怜幽。”

    不要脸的话一出,顾仲恪的眉头猛地皱起,余光扫一眼昼玉,昼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脸皮厚得出奇。

    文帝声音微冷地训斥:“不成器。”

    昼玉却毫无波澜,伏跪道:“无论父皇如何认为,儿臣始终只此心而已。“

    虽然场面有些滑稽,但却打消了文帝的疑虑。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滑稽,太子却确实从头到尾都不想娶月氏女,和月氏再攀上任何关系。

    无论心慕顾氏是真是假,这都是太子的表态。

    顾仲恪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时间紧迫,臣还要清查月氏党羽,臣告退。”

    文帝摆摆手,顾仲恪皱着眉头冷看昼玉一眼,立刻拂袖而去。

    若非是储君,今日顾仲恪都想用鞋砸死他。

    顾仲恪忍着心口的气,想着也不能再拖二女儿的婚事了。

    嫁给谁都比嫁给这个流氓要好。

    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昼玉,嘴唇紧抿,思索片刻才开口:“太子,你是否真欲娶顾氏为妻?”

    昼玉一字一句道:“顾氏没有根基,虽然顾御史如今位列左相,可却是父皇您一句话说提拔就提拔,说杀就能杀的门户,顾氏怜幽心在山野,不在庙堂,即使提为皇妃亦难有作为,不必畏惧外戚独大。”

    文帝眉头紧缩沉默片刻,方道:“朕曾与顾怜幽在宫外密谈,此女子心机叵测,过于聪慧,不能轻易入宫。”

    昼玉却没有多言:“父皇思虑周全,只是顾氏身份合乎太子妃之位,且尽在掌握,儿臣认为可比其他选择更合适。”

    文帝却忽然明白了昼玉的意思。

    是顾仲恪要为文帝当斩世家的这把刀,要为文帝做这只出头鸟。

    而月氏如今还想把女儿许配给太子,既然顾仲恪要做,那便拿顾仲恪的女儿来挡刀,待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还是实在不想顾怜幽做皇后,斩了便是,区区一个女儿,想必顾仲恪不会心疼。

    毕竟是顾仲恪要主动当剔除世家的那把刀。

    文帝深思着,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内侍连忙捧上热茶,文帝喝了两口,哑声道:“朕再想想,太子先跪安吧。”

    昼玉沉声道:“父皇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昼玉刚走了没多久,文帝就叫来内侍,哑声叮嘱道:“想办法在民间搜寻灵师,要货真价实,不要像上次一样,被流言蛊惑,寻来一个江湖术士。”

    内侍跪下恭敬道:“奴才一定尽力去办。”

    顾怜幽立在众人之中,看着那幅字,面色清浅疏离。

    还要谢栖如,上京第一美人难以立住,知道立第一才女的名头。

    她大抵猜到栖如想做什么了,既然栖如想做,她就顺着栖如去做。

    顾怜幽从随身的香囊中拿出印章,在纸上落章,朱樾儿对这幅中堂爱不释手,连连赞叹。

    而顾浓云被朱樾儿的人叫去花廊旁一个偏僻的小亭子,她以为朱樾儿会在那儿,却没想到迎面却见到了曲馀清。

    顾浓云面色微变,转身就走,却没想到曲馀清看见她,拔步就追了上来。

    曲馀清追,顾浓云提起裙子就跑,却没想到直接踏空,从草皮上跑过去的时候,直接坠落进洞里。

    曲馀清看见她掉进洞里,也毫不犹豫跳了下来。

    顾浓云跌倒在洞中,捂着脚踝。

    曲馀清着急地上前扶住她:“顾姑娘,你伤到何处?”

    顾浓云却只是通红着眼盯着他,一双眼睛里晶莹的泪花闪动,似有委屈与愤怒:“谁让你跟进来了!”

    曲馀清居然要把她一把抱起来,顾浓云用力推他:“你是不是疯了!”

    曲馀清一字一句道:“我没疯。“

    她红着眼:“你到底懂不懂?这是定国侯府,你要是敢抱着我出这个洞,你和侯府小姐的婚事就别想了。”

    曲馀清却毫不犹豫,抱着她就要出洞。

    而这个洞,是朱樾儿让人挖的第一个洞,只比曲馀清高一点,曲馀清要出去简直是轻而易举,哪怕是抱着顾浓云也不在话下。

    顾浓云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哪怕再次摔在地上,他过来扶她的时候,她还是更咽着阻止:“你别过来。”

    曲馀清蹲下身,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顾姑娘,我是自己愿意的。”

    顾浓云对上他深邃的眼睛,不由自主心一颤,却别开脸不看他:“侯府门第何其难得,侯府既然看上了你,你自然要抓紧机会平步青云,没了这桩婚事,你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的门第?”

    曲馀清却依旧定定看着她:“我愿意这么做。”

    顾浓云的鼻头一酸:“你愿意你愿意!可是这是侯府,侯府小姐是你修八辈子福气都未必能娶到的姑娘。”

    曲馀清却掷地有声:“只要是馀清心中之人,哪怕她出身微贱我也愿意娶她,可若并非馀清心中所属,哪怕是金枝玉叶,我也要退婚。”

    他俯下身来将她一把抱起,过于孟浪直接的动作让顾浓云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的眼神太过于坚定,以至于她都无法去纠结她心中那些矛盾。

    曲馀清一字一句道:“而在我眼里,顾姑娘有如悬黎明珠。”

    顾浓云的脸猛地烧红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曲馀清毫不犹豫:“馀清没有胡说。”

    顾浓云手中紧紧揪着帕子:“你…你…”

    曲馀清稳稳地抱着她,结实的手臂抱得她丝毫挣脱不得:“顾姑娘,我想娶你,如果旁人有流言蜚语,那便让他们流言蜚语,馀清只想遵从自己的心意。”

    顾浓云活了这十几年,从来没和男子这样亲密过,她一时又羞又急:“我才不要你娶!”

    曲馀清却倾下身,一双深邃的鸦眼看着她:“顾姑娘所言当真?”

    顾浓云却支支吾吾,满脸通红不敢看他。

    曲馀清认真道:“浓云,我是真的想娶你。”

    顾浓云听见他的称呼,脸腾地烧起来,滚烫得不敢去碰自己的脸有多烫,可是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太令人心悸,她已经腿软,浑身酥麻无法回应他。

    更何况男子的气息还强势地压下来,让她避无可避。

    曲馀清是真的在一字一句和她认真说事实:“我知左相与郎中令地位悬殊,是我高攀了你,但我会尽我所能,取得功名,让你能风光体面地嫁给我,不会被任何人嘲笑。”

    顾浓云被他说得心跳加速,揪着帕子不知道怎么回应是好,却不再推他,她贴近他的一瞬,曲馀清便懂了。

    他眸中止不住漾起欢喜真挚的笑意,声音却沉缓稳重,有读书人的木讷与一诺千金:“我会竭尽全力让父亲退掉和侯府的婚事,就算要我以命相逼,我也一定会让这门婚事作废。”

    如今还未有交换婚书,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比尘埃落定更容易解除这门婚事,就算不容易,他也一定努力将婚事退掉。

    顾浓云不敢对上他那双灼灼似燃火的眼睛,只是别开脸呢喃着:“谁要你以命相逼了。”

    曲馀清稳稳托着她:“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顾浓云却不好意思直说,臊得满脸通红,许久却只能找出一句:“你,你这衣裳真丑。”

    曲馀清认真道:“我是怕同你穿得像,让旁人误会。”

    顾浓云推他:“我脚没那么疼了,你放我下来。”

    曲馀清依言把她放下来,顾浓云别别扭扭的:“那,你和我二姐是什么关系?”

    曲馀清一头雾水:“顾二小姐与我并无交集,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

    顾浓云本身也没有多想追究这件事,想着顾怜幽大概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让她给当真了,顾浓云低着头掩饰通红的面庞:“知道了。”

    曲馀清认真地道:“待今日回去我便向父亲提出要娶你,无论是何结果,都一定给你交代。”

    顾浓云揪着帕子,咕哝着:“谁要你交代。“

    —

    花园百花争艳,顾怜幽被众人捧得有些累了,独自出来走走,走到无人处,她忽然道:“出来吧。”

    无人应答,连枝叶颤动的声音都没有。

    顾怜幽也面无波澜,忽然她踏墙一跃,影卫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顾怜幽居然消失在眼前。

    顾怜幽翻墙却没想到直接摔进了一个大坑里,她倒是没有受伤,但她抬头一看,昼玉就在洞口悠悠地笑着看她。

    顾怜幽觉得有些好笑:“殿下挖了好大一个洞。”

    昼玉却懒洋洋地道:“怜幽,这洞可不是我挖的,我刚刚才从宫里出来,方才只是路过,没想到你自投罗网。”

    顾怜幽伸出手:“还请殿下拉我上去。”

    昼玉却不走寻常路,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无辜地将手向她一伸:“如今我也在下面了,怕是不能拉你上去。”

    顾怜幽平白地气笑了。

    昼玉却看向她鬓边的凤尾兰玉簪,栩栩如生,清艳璀璨,与她那双粼粼的柳叶眸相称流光:“怜幽,新簪子很好看。”

    顾怜幽对上他的眼睛,却勾唇道:“太子殿下不必这么欢喜,我是花你的钱买的。”

    她从衣袖中拿出那块清莲玉佩,在昼玉面前晃晃,语气懒懒:“太子殿下如此费心地将这块玉佩送到我手里,我自然要好好利用。”

    昼玉看她拿出那块清莲玉佩时,心头一跳。

    顾怜幽悠悠道:“两千两,太子殿下不会心疼吧?”

    昼玉居然耳根一红:“不会。”

    怜幽用这块玉佩了,甚至还随身带着。

    顾怜幽慢悠悠地道:“我还拿着殿下的玉佩买了点别的东西,可能有点一时冲动,殿下见谅。”

    昼玉却温声道:“想买什么都可以。”

    他忽然靠近顾怜幽,凑近她的耳畔:“怜幽,我也想和你一时冲动。”

    顾怜幽轻笑一声:“殿下真是胆子大脸皮厚。”

    昼玉却发现她身上穿的是他所赠缂丝裙,愈发脸皮厚了:“我一定娶你。”

    顾怜幽慢悠悠道:“我还得谢你是不是?”

    他喉结一滚:“玉门关是什么意思?”

    玉门关是顾怜幽那家香坊的名字,顾怜幽隔三差五就去,他消息这样灵通,估计在她身边放了不少人。

    顾怜幽也不急不恼:“春风不度玉门关,很难理解吗?玉门关与旖旎春色毫无干系,不会被春风所顾,太子殿下也不必自作多情,春心荡漾。”

    昼玉却垂首看她,声音很轻:“我看却是唯思生入玉门关,对你而言,玉门关难道不是情关吗?”

    顾怜幽不想和他继续鬼扯:“太子殿下说说最近做了什么?”

    昼玉倒也正经起来:“想拔除月氏。”

    顾怜幽点点头:“你也觉得月氏和西晁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