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觉得好委屈喔。

    为了照顾这些土著的感受，他都没有说乙醇蒸气什么的，专门用大白话酒气来表述，怎么会是戏耍呢？

    非要用严谨的语境来详细描述是吗？

    好吧。

    “厉鬼是使用某种技能，将乙醇蒸气置入死者体内，并使其稳定在78.3摄氏度以上，保持气体状态，在厉鬼准备杀人的时候，放开对乙醇蒸气的束缚，因此会产生酒香，失去束缚的乙醇蒸气与死者吸入的空气发生混合，形成爆炸性混合物，再通过某个技能进行点燃，完全燃烧造成人体爆炸的现象。”

    “另外，如果你们还想了解，乙醇蒸气和空气在什么比例下会产生爆炸性混合物，我也可以告诉你们，这个知识点涉及到乙醇蒸气的爆炸极限，其中爆炸上限简称UEL，也就是upperexplosivelimit的缩写，而爆炸下限……”

    “够了！”

    张春林一声厉喝，他简直要狂暴了。

    钟离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连一个标点符号都听不懂！

    “满嘴鬼话！”

    钟离不能更认同，大哥你又真相了。

    “钟离，你是欺我道剑不利？”

    钟离就有点不高兴，难道他描述得还不够清楚？

    “你是准备要赖账吗？”

    “赖账？”张春林都气乐了，“你说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那些……你都说了些什么？！”

    钟离露出化学科代表看体育科代表的眼神，感觉面前这个镇抚司的公职人员，简直比李元婴还蠢。

    他一直就是在说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啊！

    钟离又凑到李元婴耳朵边上。

    “这孙子手里那把剑，真的很值钱吗？”

    李元婴神情麻木的点了点头。

    钟离只能努力拉扯出一个被迫营业的笑容。

    “如果你还承认我们之间的赌约，我可以给你展示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你准备怎么展示？”张春林强压怒火，沉声问道。

    “一个有趣的化学小实验。”

    钟离说道，随即又看向旁边的鲁铁。

    “你能不能帮我找一间灶房，最好是在偏僻一点的地方，周围别有人，另外不能是那种八面漏风的破房子。”

    鲁铁依然先看了眼张春林，见他没有反对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我家的小酒坊行不行？”

    钟离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行，只要你舍得就行。”

    李元婴：灶房？？？

    ……

    当钟离他们来到鲁铁家的小酒坊，周围已经跟了一大群村民，短时间内，这个消息传遍了福田村。

    那个很俊朗的小哥仔，要招魂！

    “招魂？大白天的招魂？”

    “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那个俊哥儿能把杀人的恶鬼招出来嘞。”

    “不能吧，那三位大人你们看见没，那可是镇抚司的老爷，昨晚在村里转了一整宿，没找着鬼呢。”

    “所以要招魂啊。”

    “呸，镇抚司的大老爷都找不到鬼，这小白脸能找着？”

    “我也不信，再说是招魂也没在白天招的，恶鬼敢在白天出来的？”

    “也是，管球呢，招不出魂来就当看新鲜了，那小子可比城里的窑姐儿还俊嘿。”

    看热闹的村民很多，但是所有人都自觉跟其他人保持距离，这场景让钟离忍不住又开始想家。

    一米线，文明线，健康线，要是再戴上口罩扫个码就更像了。

    鲁铁家的小酒坊在村子边上，完全符合钟离对偏僻的要求，整个是一间土胚房，封闭性也还不错。

    酒坊里其实跟普通灶房差不多，只是要大一些，靠墙边垒了三口灶台，此时正在热火朝天的酿酒。

    只是几个酿酒工人全都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钟离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古老的酿酒方法，不禁好奇的打量了一圈。

    每口灶台上都架着蒸笼，蒸笼四周又用缠了一圈棉布，再外面还敷了一层黄泥，这是在确保气密。

    在蒸笼上面，还架了一口锅，正有学徒搭着高凳，时不时的从锅里舀出热水来，又立即加进几瓢凉水。

    钟离稍微一想，便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其实这口锅就是古法酿酒所说的天锅，是用来冷却乙醇蒸气的。

    蒸馏酿酒的原理很简单，发酵好的酒糟上锅煮，乙醇的沸点是78.3度，比水低，所以会比水先气化。

    乙醇气化成乙醇蒸气之后上升，在蒸笼中又接触到天锅的锅底，因为天锅里是冷水，所以会重新冷却变回液体。

    最后顺着蒸笼上预留的导引管流出来，这就是蒸馏酒，在古代叫烧酒，在钟离的家乡，这玩意儿又叫潘嘎之交。

    此时，三口灶上的蒸笼，侧面的小竹管就在慢慢往下滴酒，钟离有心想尝一尝，可惜，鬼是不用吃东西的。

    等以后有机会让李元婴往地上倒两杯酒，左右来回那么倒，嘴里还得说，这杯酒敬给泉下有知的钟离哥哥。

    “你到底让我们来这里看什么？”

    见钟离在酒坊里转悠，张春林不耐烦的问道。

    钟离从灶台上收回目光。

    “我让你看看，鬼到底是怎么杀人的。”

    他话音刚落，李元婴便同情的看了张春林一眼，然后一路小跑到灶台下边。

    “我烧水喔~”

    她很确信，钟离已经对张春林起了杀心，这是准备要把张春林给炖了，不然钟离找灶房干嘛？

    钟离一脸心累的看着她，这傻妹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找来鲁铁，交代了几件事。

    第一，现在开始不用往灶洞里添柴了。

    第二，把酒坊的所有门窗都关上，漏风的地方也都堵上。

    第三，做完这些之后，让所有人都出去，远离这间屋子，至少五十步以上。

    酒坊里一阵忙碌之后，钟离来到灶台下，一把拎起李元婴：“你也出去。”

    李元婴：？？？

    他刚把李元婴拉到门口，就见张春林正冲着围观村民喊话。

    “此人名叫钟离，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本官正带人彻查福田村鬼物杀人一案，他却横加阻挠。”

    “我镇抚司保境卫民，历来以诸位乡民性命为重，奈何那钟离说，他知道那鬼物的杀人手段。”

    “此子狡诈，我本不欲信他，但涉及全村安危，姑且让他试上一试。”

    “如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便是阻挠镇抚司办案，本官必然当场将其法办，为民除害，望诸位乡民证！”

    钟离深深看了张春林一眼，这老孙子是对他起了杀心啊。

    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老子马上就让你知道，招惹上一个化学科代表有多可怕！

    “让村民都离得再远些，你也离远些，叫那三个家伙留下来，就说我马上让他们看到厉鬼的手段。”

    说完，钟离将李元婴推出门外。

    回到酒坊内，他开始测算这处空间的体积，大致计算出空气容量。

    此时只剩下钟离一人，所以这里面的氧含量不会降低，因为他不用呼吸，因此算起来很简单。

    乙醇蒸气的爆炸极限是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十九，也就是说，只有乙醇蒸气在空气中的占比，处于这个百分比范围以内，才会发生爆炸。

    钟离大概测算出酒坊中的空气总量，随即往三个灶洞里各自泼了几瓢水，将火完全熄灭，确保屋内没有明火，避免提前发生爆炸。

    然后，他把三口天锅全部搬下来，让乙醇蒸气开始在酒坊中蔓延，并且仔细观察了一下散溢速度。

    做完这些，钟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手里拿着一支从灶台下取来的火折子，一边走一边打开。

    “钟离，你还要拖延到什么……”

    张春林话还没说完，钟离已经将火折子塞进他手中。

    “把门拉开一条缝，只需要一条细缝，再把火折子吹燃扔进去，然后你就知道那些人怎么死的了。”

    钟离的语速极快，在他的估算中，只需要一分钟左右，酒坊里的乙醇蒸气就会达到爆炸极限。

    原本钟离是计划，做一个简易的引爆装置远程点火，可既然张春林对他起了杀心，那这个任务就只能落在张光荣的头上了。

    然而，遗憾的是，张春林随手便将火折子交给下属，可惜了。

    随后，两个轻甲武者慢慢向酒坊走了过去。

    钟离看着他们的脚步，口中轻轻的数起来。

    “十，勾，八，拐，五，四，三，两，幺，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