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嘘!有人来了!
时间就如点点滴滴的水,缓慢流逝。
车内狭促的空间,此刻更像是牢房,让等待变得愈发煎熬,尤其是没有期限的等待。
时而回头与朱毓莹无言对望,见田曼可斜倚在朱毓莹的怀中,目光无神却不肯闭上眼睛,楚子巍面露忧愁,问了一句:
“她是不是冷啊?”
朱毓莹低头看了看,为田曼可拨开脸上的发丝,正要询问她的感受……田曼可像绷直了的弹簧,猛然坐正了身子,双眼圆睁,大声道:
“终于来了!”
上下眼皮正在打架的欧阳文浑身一震,急忙扭头,望着田曼可诡异的表情吓了一大跳,“这丫头从离开龙吐水的时候就不正常,该不是中邪了吧?”
朱毓莹不满欧阳文的反应,蹙起柳眉训斥道:
“没人会把你当哑巴,怎么张口就没好话。”
欧阳门困意全无,不服气争辩,“你瞧她一惊一乍吓死个人,我说错了吗?”
“嘘——!”
田曼可突然做出噤声的动作,声调沙哑而低沉,“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说完,就如同石化一般,保持着噤声的动作再不做声了。
这一回,不只是欧阳文汗毛倒竖,楚子巍和朱毓莹也有了刚才欧阳文的想法,一想到人会中邪,不禁背脊生寒。
身体僵硬的三人透过车窗查看车外的四周,不约而同“咦”了一声。
不知何时起,山中升起的白雾包裹了整辆车,密密实实,遮蔽了视线所及一切景物。而外面的雨却小了很多,淅淅沥沥滑过车窗,留下无数长长的水痕,密密麻麻。
而车内空气近乎凝固,每个人的耳中都是静的可怕。
楚子巍屏气凝神,眼力耳力全面开动,努力搜索着车窗内外任何可疑的信号,却一无所获。
渐渐的,绷紧的神经开始松弛,扭头看着欧阳文说道:
“别自己吓唬自己啦,天要转好,白雾自然会消退得很快,我们也许……”
本想给大家鼓鼓劲儿,话未说完,却见欧阳文一脸吃惊的表情盯着自己在看?不禁改口嘲弄的语气道:
“喂,瞧你这傻样……”
但欧阳文的眼神告诉楚子巍有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楚子巍不明就里,又看向朱毓莹。
只见像人偶一样定住的朱毓莹只有一只小手还在动,轻轻的动作指了指楚子巍本人。
“你们怎么了?都盯着我干嘛?”
此刻的楚子巍想害怕都怕不起来,反而觉得这两个人很搞笑。
但是,当石化的田曼可机械般的动作转向自己的一刹那,楚子巍灵光一闪,瞬间意识到他们所指向的是自己的身后。
猛地一转身,窗外的白雾里,一团黑影正在迫近车门。
楚子巍一惊,是人影吗?刚把脸贴近窗户看仔细些,突然,一只张开五指的干枯人手“砰”的一声拍在车窗上,一张扭曲的人脸随即出现,近在咫尺。
“我的天!”
一声惊呼,吵得楚子巍发根直立,这声惊呼不是源自后面的两位女生,却出自欧阳文之口,吨位级重量的公务车都颤了几颤。
楚子巍更关心窗外,自然而然身体后倾,视线反而更清晰,那张原以为面部狰狞的脸,渐渐变得和蔼可亲,却是一位上了年纪面容苍老的大娘。
“可吓死我了!”
没等楚子巍先反应,欧阳文长“呼”一口气,直拍自己胸口,语气松弛。
“还说人家曼可呢,我看你才是一惊一乍吓死人的罪魁!”
后排的朱毓莹露出带刺的神情,狠狠瞪了他一眼。
终于见到了其他人,楚子巍倒是满心欢喜,急忙按下了车窗开关。
伴随玻璃“唰”的一声,湿润空气飘散进来,清凉中含有一种香气,楚子巍误以为那是雨后草木散发的味道,没有着意,热情地问道:
“大娘,这样的天气,您怎么还在外边呀,要不要进我们的车里来?”
“呦呦,你这孩子心真好,大娘我是来迎你们的。”
老太的话一出口,车里几人都愣住了。
楚子巍甚至误以为自己听差了,一脸认真地问:
“大娘,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几个只是过路的,暂时在这里避雨而已。”
老太态度安详,“不会错的,你们是不是从龙吐水过来的?”
“啊?!”
朱毓莹和欧阳文没管住自己不约而同一声叫,语气却有些不同,可惜混到一处没人听得出,他们是在回应老太的话,还是因为感到意外而错发的惊呼。
龙吐水,是一连串不祥的开始,这三个字在几个人心中的分量可不轻,楚子巍虽然不像另外两人反应强烈,却也一脸错愕。
扫过几人的面容,老太“嘿嘿”一笑,“看看,让大娘说中了吧?我那口子已经来过电话了,说是有4位年轻人来游玩,估计今晚走不了,会留宿在咱这里也说不定呢。”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可不小,立刻引起车内几人不同的解读。
楚子巍听到“我那口子”,立刻联想到采药的老汉,心中不免狐疑,隐约感觉其中另有隐情,偏又没有什么头绪。
欧阳文与楚子巍的出发点一致,但他的脑回路早已飘到别处,采药老头与眼前老太是一家,原来是套路过路的游人到他们家去消费,这经济账算得漂亮呀,不比城里人差。
只有朱毓莹最单纯,只关注眼前的危机,一听老太口中提到电话,立刻双眼放光,急切地问道:
“大娘,您家里有座机吗?”
“呦呦,这位姑娘声儿真好听,人长得也俊,你可问对了,我们那里不止座机呢,手机和网络都有,上网可快了。”
一听到手机和网络,欧阳文就像闻到腥味儿的猫,顿时来了精神,气却不友善,“不对吧,这山里的信号这么差,您那里还能上网?”
“客人这话,大娘可不爱听了,一看你们城里人就没啥见识,政府对我们这里可好哩,村里竖着那种尖尖的塔,我们用的都是无线网。”
“夺笋啊……”老太的语意轻蔑,明显是有针对性的,欧阳文听到耳朵里,心里气得就差冒白烟。
老太对自己说过什么不以为意,反倒有几分不耐烦,“问也问了,答也答了,你们到底是跟不跟我走啊?等我那口子天黑回来,没见到人,又要骂我怠慢贵客哩。”
听到这,欧阳文眼睛一眨,决定把“笋”夺回来,故作焦急地问:
“您老伴儿还没回家吗?这么大的雨,不会有什么事吧?”
表面关心,实际是添堵,老太却像是听不出来,念念叨叨回应道:
“这点小雨也算个事儿啦?不劳外人操心呢,估计这时候老东西酒虫儿勾魂,跑护林员老李那儿胡咧咧去了。”
老太越表现得风轻云淡,欧阳文心中越苦,偏偏有苦难言,只能是死咬牙关,生生把喉头那口老血憋了回去,心里忿忿然,“有意气我是不?这点小雨能把我们这几十万的车给陷坑里头?这满路的炮弹坑该不会就是你老头挖的吧?”
再生气又能怎样?楚子巍和朱毓莹都能理解欧阳文此刻的心情。
但是,生气也好,理解也罢,都不解决问题呀,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难不成真在车里忍饥受冻过夜?
几人约好似的,彼此之间相视,都默默点了点头。
一致决定:弃车与这位老太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