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性情中人，即是如此，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关礼士正了正身子。

    孟怀珠愣了，老夫？

    关礼士迎上孟怀珠疑惑的目光：“不瞒小娘子，老夫已是天命之年。”

    ？？？

    你是天命之年？？？

    你五十了？？？

    “是的，我是天命之年了，孟娘子不必疑惑。”关礼士笑眯眯的，似是能听到孟怀珠的心声。

    “先生，那缘何瞧上了犬子？”孟怀珠虽然也觉得自家孩子很聪明，却也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大佬，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吧......

    “孟娘子有所不知，你的这两个娃娃，都是百年难见的奇才。”关礼士娓娓道来。

    关礼士并不是很喜欢宫里循规蹈矩的压抑生活，每每有点机会就往外跑，对外说自己云游去了，其实就是去游玩。

    而这次也是机缘巧合。关礼士与袁望有几分交情，来到松阳县城是来找袁望一同饮酒去的，谁成想看到了袁望的这两个弟子。

    “夫子！那姓王的欺负人！”孟玉汝哭哭啼啼地跑到袁望面前。

    “怎么了！谁欺负我们玉汝了？！”

    袁望虽然对弟子们的要求都高，可袁望就这么一个女弟子，自是宝贝得不行，平常只要孟玉汝不犯大错，都是疼着宠着的。

    “夫子呜呜呜......”孟玉汝拽着袁望的衣袖哭得抽抽搭搭的，“王冕.....王冕他骂我呜呜呜......”

    袁望闻言胡子一翘：“竟然欺负同窗！品行顽劣！”

    说着袁望就去提溜王冕训话了。而此时的关礼士正巧寻袁望，在门边看到了这一切。

    收的女弟子受了委屈，夫子代为管教，原本关礼士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可谁知袁望走后不久，孟玉汝就从地上爬起来，还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哪有一点点手委屈的样子。

    关礼士原以为这是个不思进取、爱算计别人的弟子，心里原是有几分厌恶的，没成想自己的老友也有看走眼这么多的时候。

    正当关礼士要拂袖而去时，从假山后面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瞧，孟玉汝故作不知地走了。

    “等、等等。”小男孩从假山后面跑到孟玉汝面前，手指不自觉地抠着。

    孟玉汝停下转身：“你有何事？”

    孟玉汝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连关礼士这个成年人都觉得小孩前后的态度转变得太快。

    “谢、谢谢......”小男孩涨红着脸。

    “谢什么？我可不是帮你，是王冕惹到我了，我在报复他呢，别挡我道。”

    说完孟玉汝高昂着脖子走了，留下小男孩一个人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小朋友，她是不是欺负你了？”关礼士确实有点好奇。

    小男孩闻言瞪了关礼士一眼：“未曾，她帮了我。”

    说完小男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礼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的小孩子这么深沉吗？

    一头雾水的关礼士往前走了几步，没成想在假山后面的竹林看到了正在训斥王冕的袁望。

    “王冕，你为什么要辱骂同窗？”袁望气极了，神情严肃，面色冷凝。

    王冕低着头连道“没有”。

    “没有？没有人家都跑到我跟前哭来了？给我说清楚，不说实话就别来我这上学!”

    王冕一听这话急了，慌忙抬起头：“夫子夫子，我、我说，我不是故意欺负文乐的，是我嫉妒他攻可比我优秀，我才骂了几句......”

    “好啊！你连文乐也骂了！”袁望气不打一处来，王冕心里害怕，光顾着跟袁望认错了，没听出来袁望的言外之意。

    而关礼士却是听到了，略微一想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个小姑娘是在帮同窗打抱不平，倒是他误会了人家。

    关礼士正因为误会了小姑娘感到惭愧呢，发现了不远处熟悉的衣角，是方才那个小姑娘！

    关礼士疾行几步，终于走到竹林旁。

    “哥，我错了。”孟玉汝委委屈屈地低头认错，那模样好不乖巧。

    “说说看你错哪了。”

    孟知行很平静，跟方才跟小男孩说话时孟玉汝的神情如出一辙。

    “我不该多管闲事......”

    “不，这件事你管了，这很好。”孟知行看着孟玉汝认真道，“但你的计划不够周密，你应当做好所有部署。”

    孟玉汝迷茫了。

    “方才若不是我拖住王冕，他就正正好撞上你对夫子告状了。”孟知行温声，“以王冕那小气的性子，你多半会被报复。”

    是的，方才孟知行拉着王冕说了好一番有的没的，更是加深了夫子要找王冕谈话的印象，诱发了王冕的恐惧，这才让孟玉汝没被王冕看到。

    孟玉汝确实没注意，想起来还是有点害怕的，即便她真的也没做任何错事。

    “玉汝帮助别人，哥哥以为很对，‘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句，妹妹做到了一半。而另一半，作为哥哥，我希望我的妹妹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行善事，无愧于心。”

    孟玉汝乖乖点头：“好的哥哥，玉汝下次会注意的。”

    “你方才没让文乐那小子看出来吧？”

    “他已经看出来了，不过我没承认。”

    “不理他，死不认账就行。”

    ......

    兄妹俩越走越远了，声音也渐渐听不见了。

    关礼士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能见到如此孩童。

    这俩孩子的心智成熟，不过几岁就人品贵重，不仅有做好事之心与行好事之举，亦有谋略与风骨，老友的这两个弟子绝非池中物。

    于是乎，关礼士找到袁望把方才的事都说了出来，袁望这才知道这两个弟子如此聪慧。

    而后，两人又讨论了许多两兄妹的课业问题。关礼士发现两个孩子的学业在均衡发展的同时还各有千秋。哥哥善做策论，妹妹精于术数，都是非常有天赋的好苗子。

    “不道德”的关礼士就开始软磨硬泡了，就想把两兄妹抢去当弟子。袁望也承认，两兄妹跟着关礼士学习肯定能学到更多、见识更多，本着为学生考虑，他也同意把弟子让出去。

    现在的问题在于，两兄妹需要孟娘子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