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陌者
时雨毫无犹豫，奔向附近的城中村居民楼。同时天空中又有数道阳光洒下，依稀可以听到陌兽的吼叫声。
楚形没敢怠慢追了上去，跟着时雨几经辗转，躲进了一处居民楼一层未上锁的储物间，牢牢合上了门。
“这也太倒霉了吧？”
时雨懊恼地靠在墙边，抱怨道，“我发誓，我再也不让普通人上我的车了。”
楚形此时倒是冷静，只觉得这应该只是游戏桥段，从可悠的突然出现到遭遇陌兽，他就像被人牵着走一样。
经过刚才的奔跑，楚形已经无法确定如今的自己在黑暗中处在什么位置，即便打开手机手电，四周的景象总是大致相同。
“我们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楚形问道。
“最好是可以等到第二个晚上，一般我们执行任务时都会找个阴暗处休息一天。”时雨举起了手上的电子手表，看了下时间，“大约十六个小时之后。”
“十六个小时？”
这个回答楚形有些接受不了，他现在只想找个机会回到地面上，早上九点还要上班，他可不能在这个鬼地方过夜。
“车也没了，现在出去也没有把握在天亮前回学院。”
时雨沮丧着脸，“希望可悠他们不要被我们影响到，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你们联系过了吗？”
楚形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时雨可以很自信地确认时飞和可悠的位置，她明明没有带手机通讯器之类的东西。
“同类型的异变者，可以相互感受到模糊的位置，甚至可以模糊地交流，比如我们S2班就是骨类异变。”
她举起右手，像楚形展示那正六边形图案。这个图案和安祈手背上的的确不同，由多种类型的骨骼纹路拼凑组成。
楚形突然想起，自己的右手背有六个类似的图案，其中一个就是这个样式的。
“一共有六种类型的异变吗？”
“血、骨、羽、软体、甲壳、肌体，S班是按照这样的顺序从1排到6的，大多数人只有1种异变。”时雨说道，“校长您是特别的，您有抑制所有异变的能力，但是不能主动感知他人的位置，只能被感知到。”
作为校长搞特殊，着实有种主角的味道，但是这个特殊之处并不像是很美好的样子。
何况现在自己并没有办法操控完整的躯体，仅仅只是个能跑能说话的旁观者。
“可悠也和您一样有六种，只有这种情况才能学会封印异变。”
时雨补充道，“之前可悠第一次封印成功，急着想回来告诉你，却听到了您要开除她的话。”
“我当时……脑子有点问题。”
楚形不知要怎么描述，不过向游戏角色解释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问题。
只是和他们相处久了，楚形渐渐感觉到一种很自然地气氛，对方就像是一个活人一样。
这让楚形想到了图灵测试，这是由现代计算机之父之一的阿兰·图灵所提出的测试，内容是让计算机在一段时间内连续回答人类的问题，让提问的人类识别对方是计算机还是人类，用于判断一个人工智能是否真的拥有人类的智能。
但是这个测验人类与人工智能并不需要面对面，而这个游戏即便面对面交谈，楚形也找不出这些角色的破绽。
他也习惯了，对方竟然能完全监视自己的生活信息，根据自己所在的现实位置构筑地形，真的拥有通过图灵测试的AI也不奇怪了，楚形甚至已经产生了佩服之意。
无奈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做这一整套系统让自己参与其中，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形到这里已经不太想把游戏角色当做单纯的AI对待了，也许顺着游戏内容继续进行下去，能得到一些设计者的信息。
“您为什么失忆了呢？”时雨小心地问。
“我不知道。”
楚形并不想说实话，即便安祈不在身边，伪装失忆也可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何况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相信的吧。
“咚！咚！”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门缝中透露出暖黄色的光芒，储物室里的两人立即警觉了起来。
“校长，您在里面吗？”门外传来完全陌生的声音，是个听起来有些中性的声音。
会称自己为校长，就表示是学院的学生？
楚形本以为时雨会去开门，但是只见她一脸惧色。
时雨立即从身后抱住了楚形，然后双手用力掩住楚形的嘴巴，生怕楚形说话作出回应。
敲门声停止，脚步声渐渐越来越远，门缝中的光线也逐渐暗淡消失。
“怎么了？”
时雨松开了楚形，楚形才得机会问道，“那个人是谁？”
“S3班的一个家伙，我以前见过几次，对她的声音还有印象。”
3班？楚形还记得安祈说1班失联，只剩下2班和4班，这个3班又是什么来路。
“不能再待在这了，必须去告诉可悠他们陌者出现了！”
陌者这个新名词看来对时雨来说十分重磅。她神色紧张，压低着声音，全身不断地颤抖，甚至能轻微听到牙颤声。
时雨走向门口，握住了门把手，咽了一口口水，却没有勇气打开门。
“陌者，是什么？”
楚形试图用问题缓解时雨的情绪。
“是……被陌兽吃掉的同学。”
她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平静了一些，
“少数人不仅会变成‘以前的样子’，还会配合陌兽行动……”
楚形理解了时雨为什么会这么恐惧，如果没错的话，他们依旧能互相感知到位置。
S3班的异变类型是“羽”，之所以敲门时问的是校长，就是对方感知到了自己的模糊位置。
而同理，可悠也会可能被任何一类陌者感知到，更何况时飞也可能误撞上。
“别担心，有我在。”楚形安慰道。
楚形是不可能体验到这种恐惧感的，对他而言停留在原地十几个小时显然更令他困扰，游戏的设计者肯定会想办法让故事变得波折起来。
不管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陌者还是其它的什么，正好给了楚形一个离开的理由。
楚形的话让时雨稍稍安心了些，轻轻拧开储物室的门。
门外空无一人，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紧握着双刀缓步前进。
城中村的居民建筑很拥挤，窗外不到半米处就是另一栋建筑的墙，但即便这么狭小的距离，也能看到黑暗的天空中有好几道光束在移动。
若是再加点直升机的声音，这气氛就像是刚爆破了警局，被全城五星通缉。
“他们大概在哪？”
“刚才感知的位置是在这里西北方，大概500米左右……”
时雨指向一个方向，“最近的天梯在更加往西一公里的位置，是仅能载人的小梯，他们就是从那个天梯下去的。”
“S2班其它人呢？”
“他们之前和可悠一起带着新人回学院了，一般没有任务我们是没有权限离开学院的，只是今晚还处于上一个任务预设的时间，所以我们可以用天梯。”
楚形在脑中粗略了估算了一下位置，虽然并不算远，但是考虑到陌兽的移动速度，这段距离颇有难度，更别说还可能出现最开始遇到的空中鸟型单位。
“他们位置变了！在往这里靠近！已经在两百米以内了。”
时雨未走几步，突然惊呼道，
“死老弟你脑子有问题吧？回去我一定要收拾你！”
也不知道这后半句能不能通过感应传达到，但即便传达到了，时飞也没有停止移动的意思。
不过好在街上的陌兽并没有找到新的攻击对象，只是在不规则地巡视着，那两人现在还安全，好在此处建筑密集，即便这么近找到对方也并非易事。
“校长，校长……”
楚形犹豫之时，上方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不断地在呼唤着。
楼上有另一个陌者？
时雨也听到了声音，只是她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应，而是抬头到处搜寻着。
很快，她的视野停留在一段破水管道上，楚形把手机顺着时雨的视线移了过去，发现那个生满金属锈的破败管道上有一个缺口，缺口处长着一张人嘴！
人嘴张开，细声说道：
“左边第三栋楼，他们在楼顶。”
“谢了，有机会请你吃饭。”
时雨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又恢复了一点活泼，
“4班这些家伙真好用，苟活能力一流，除了有点恶心就没有缺点了。”
“说谁恶心呢！我是跟校长说的又不是跟你。”
人嘴从管道上挤了出来，他整体看上去像是个手臂粗的鼻涕虫，除了嘴巴，表层还贴着一只眼睛一只耳朵。
4班的异变类型是“软体”，眼前的这只鼻涕虫应该就是某个学生，或者说是某个学生的一部分。
它蠕动到楚形面前，认真地汇报道：
“S4班，赵安平向您报告任务。”
鼻涕虫头上的那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久了还有点萌感，
“任务目前进展顺利，已经成功搜寻到了1名1班幸存者，尚未遇敌。舞姐看到这里出现了陌兽之后，就让我派一个分体过来确认状况，如果有需要，我的分体可以当诱饵争取逃脱时间。”
“你看到刚才的陌者了吗？”时雨问道。
“看到了，她和陌兽已经走远了。”
安平回道，“虽然无法确定，但是我怀疑陌者不止一名。”
“哼，如果校长没有失忆，再来十个都不够我和校长打的。”
“是校长打十个，你在旁边喊666吧。”
安平用一只眼睛鄙视地看着时雨，一点点挪向门口，
“没时间闲聊了，我给你们带路，如果我被吃了，你们就立刻逃走。”
说罢，安平挪出了屋子，在狭长的建筑缝隙中蠕动。
确认附近没有陌兽，时雨走出建筑，轻巧地转身跟进了暗巷中。
楚形也追了上去，但是当镜头对向那条小巷时，才发现现实中那里是一扇开着的门。
他已经习惯了，通过一扇门反而比停在空荡的地下避难所更安心一些，他迈步走了进去，门内是一条狭长的通道。
沿着通道继续前进，手机镜头中的鼻涕虫和时雨也在移动。
虽然游戏里面看上去有数个岔道，可是对楚形而言并不存在岔路，这条通道只有固定的一个方向。
“就是这栋楼。”
安平贴在一条管道壁上，直接往楼上爬。
楚形打量了一下周围，游戏里这栋楼的门紧锁着，门前是个三岔口，可是现实中楚形的面前，却是一面平坦的墙，这条通道的尽头竟然是死路。
通过手机抬头看去，鼻涕虫已经爬到了顶部，准备通知两个人下楼。
时雨则在望风，仔细地观察着空中阳光束的位置，这些信息对他们的而言非常重要，如果是白天的话，被陌兽近身了都可能毫无感觉。
“姐，没事吧？”
时飞从门内出现，从里侧打开了门。
“没事你个鬼啊！”
时雨冲过去抓住时飞的领口，想多斥责他几句，但是却又开不了口，
“返回天梯的路，还安全吗？”
“安全，我们是翻窗过来的。”时飞耸耸肩，拍了拍时雨的脑袋。
“哼，回去再收拾你！”
楚形此时却另有想法，他现在处于一个三面是墙的狭窄环境，想要继续移动只可能原路返回，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游戏桥段会出现某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