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家少主之事,何须外人拼命
秦恒跟着也嗤笑起来,“世间能将无耻说得这么义正严辞,想来前辈也是独一份。”
肖上官迈步前行,头顶雨幕在落至这个微微有些驼背的老人身周,自动向两边偏移,他轻轻拍手,说道:“好胆,不愧是秦公的孙子,东陵王的外孙。”
话到这里,声音猛然一变,戏谑道:“可惜他们都死了,就连你爹,那位妄称万夫敌的秦森也死了,如今的你秦恒,没了秦山河兵解离世,窃取天道之力加在尔身的修为,没有兵甲天下的大庆十万炎庆军,没有两代大庆王积攒的深厚底蕴,没有秦森身边的那个疯子老头,没有昆仑十八奴,没有东陵王的庇护,没有百战无甲替他的外孙大杀四方,没有器阁的八位阁老,没有隐在暗处的阴阳人。”
肖上官高声质问,“你秦恒何以敢在一位俯瞰天下众生的神窍境存在面前,大放厥词?”
秦恒神情始终如一,虽然肖上官在提到秦山河、秦恒、外公,这些人的时候,他的心一恸,但也只是一恸。肖上官的用心,他又怎会不明白。
秦恒微微一笑,反问道:“前辈求了一辈子道,到头来,觉得世间亲情有几两重?”
肖上官在听到年轻人的这句问话,神色一阵变幻,心境猛然大乱。
他这一生,为了追求无上大道,抛妻弃子,与年迈爹娘断绝关系,要修太上忘情道。
百年时间一晃而过,再回头,肖上官却发现最割舍不下的还是弥足珍贵的亲情。然,那时已悔时晚矣,爹娘、妻子、儿子都已相继离开这个人世。这个时候,他才想到年少读书时,书上所说,“太上忘情,而非无情,世间修行,不应绝情。”,说的有多好。
肖上官强行压下大乱的心境,望向年轻人,喝道:“小辈,你敢乱本尊心境,找死!”
秦恒哈哈大笑,言语不无嘲讽道:“晚辈以为前辈还要多摆一会儿高人风度,张口闭口要代秦家长辈教训晚辈,如此做派,不该将那些蝇营狗苟挂在嘴边,这样太有失身份。可是让晚辈想不到的是,才这么一会儿时间,前辈就原形毕露了。”
肖上官神情恢复平静,取下腰间那支青翠欲滴的酒葫芦,悠悠喝了口酒,道:“待会儿将你的舌头拔了下酒,这样就听不到那令人厌烦的嗡嗡声了。”
这个“嗡嗡声”,是指年轻人说出的话让他很是厌恶。
秦恒不以为然,继续道:“有句话前辈不喜欢听,晚辈也要说。晚辈觉得前辈有些异想天开了,至少在晚辈看来是如此。”
肖上官懒得再摆慈祥前辈的作态,直接道:“是不是异想天开,待我取下大庆秦家仅存的一条血脉的脑袋,拔了他的舌头下酒,到时你不就知道了。”
秦恒淡淡一笑,双手拢袖环抱胸前,望着肖上官,仿佛看傻子一般。
虬髯客接话道:“肖上官,器阁之中,阴阳人并未出手,八位阁老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最终还是没有拿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提起当年之事,初入神窍境的肖上官也是十分不解,那阴阳人在没有得到好处,不涉及东陵王府那位老人生死的情况下,绝不会插手王府任何事,即便是有人要盗取器阁的五件神兵,他也不会搭理。肖上官百般准备做足,自认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不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溃。
肖上官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虬髯客剑指肖上官,大笑道:“因为我黎春城,巅峰战力可当神窍。”
脚下青云虚按,剑意凝实,逼得雨幕倒挂的虬髯客,虚空而立,横剑于身前,望着少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少爷,黎叔觉得,该争还得争。”
气势已然攀至巅峰的虬髯客,身体窍穴陡然化身江河漩涡,一刹那吸拢方圆百里的天地之力,竞相涌入天灵、百汇、归阴三大窍穴,修为停滞半步神窍境已逾十年的虬髯客,在这一刻,无数天地之力的涌入,隐隐要让之突破境界屏障,一举跨入传说中的神窍境,一入神窍非凡人。
胜券在握的肖上官与双手拢袖的年轻人,见到这一幕,皆是面色一变。
肖上官之前虽说对这个修为已经到了半步神窍境的虬髯客有些微没来由的忌惮,但心知双方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始终不入神窍,不能借用天地之力为己用,那便还在凡人的范畴。
可是眼下,这人不知道舍了什么代价,居然要一举跨过这条鸿沟。一旦让之踏入神窍之列,那么他今日所有的算计,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眼前二人,以及那长条包裹中,他视为囊中物的至宝龙魂木,也就不能任他随意予夺,蚂蚱成了蛟龙,再不能轻易拿捏。
秦恒知道黎叔在以什么样的代价,强行跨入神窍境,是以剥夺自身寿元,舍弃所有气运的代价,强行迈入神窍之境,这意味着黎叔舍了性命不要,也要让他这个少爷活生生走出阴斛山。
秦恒不愿。
空中,黎春城周遭的天地之力已经变得狂暴,卷动雨幕化作雨箭,四下乱射,山风呼啸,搅动山林漫天飞叶,在他的头顶,感受到主人变化的断坤剑,震声嘶鸣,剑气划破长空,仿佛要为天地开一线。
秦恒抬头看着虬髯客,双目赤红,近乎嘶吼大叫道:“停下。”
然而,猎猎罡风与山风呼啸飘荡,压得秦恒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一丈之外,更不要说高在千丈的虬髯客。
秦恒猛然回头,看向西边百丈之外的一座千丈高峰,他的目光冷冷看着只能见到茂密丛林的山巅处,他不管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到那山巅之上,大声质问道:“昆一,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少主。”
“昆一”作为神窍存在,肖上官自然能够清晰听到年轻人的声音,他重复了一遍年轻人的称呼,随后猛然神色大变,“昆仑十八奴,昆一。”
年轻人话落,远黛青山之巅,一袭白衣飘落,绝色姿容亦如青山远黛。
白衣女子单手向上一拖一拉,将处在天地之力狂暴中心的虬髯客瞬间拖拽在地,同时道:“我家少主之事,何须外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