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最毒妇人心
“黄炎八部曾经对北域天下做过的恶行,虽然随着时间流逝,都已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做过就是做过,石某身为黄炎八部族人,无法辩驳什么,更不会去为黄炎八部脱罪……”
一脸胸怀坦荡的魁梧汉子石太行,在讲述了自己与身边女人在族中的悲惨经历,被追杀的过程后,又与秦恒说起了黄炎八部曾经对北域天下做过的恶行。
这个面相粗犷,看上去性情豪放的汉子,在说起那段自身经历的血腥残酷的岁月之时,满脸透着厌恶与决绝,最后与眼前年轻人一语袒露心扉。
他抬起手,温柔地擦了擦身旁女人那微微湿润的眼眶,轻声说道:“如今那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现在石某只想带着妻子归隐山林,粗茶淡饭一辈子。”
依偎在石太行怀中的女人,忽然站起身,对那年轻人躬身行礼,语气真诚说道:“秦公子,奴家只是个山野村妇,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救命之恩,我夫妇二人无以为报,只希望下辈子能为公子当牛做马。”
盘腿坐在两人面前的秦恒,笑着与那个依稀可看出年轻时有着清丽美貌的妇人说道:“夫人言重了。”
“公子,事情既然已经理清,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吩咐的话,奴家便与夫君先走一步。奴家与夫君待在这里,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也会给诸位带来不可测的麻烦。”高雪琴轻声细语道。
秦恒没有回应高雪琴的这番话,他仰头喝了口酒,转头看向石太行,笑容温和,“依照阁下所说,你们是因为受不了黄炎八部的旧制,以及那畸形残酷的生存环境,愤而加无奈带着妻子逃离部族?”
“不错”石太行咬牙切齿道:“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有正义之士联合起来一同围剿黄炎八部的残余力量,让这一部族真正在人间消失除名。”
秦恒笑而不语,再次仰头喝了口酒。
石太行目光微敛,见那年轻人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心思微动,连忙又说道:“不是在下不念及同族之情,盼着黄炎八部族人死绝,而是他们的存在,本就是异类,所做事情,更是令人发指。”
秦恒摆摆手,道:“阁下不必与我讲这些,我就算是知道了黄炎八部族人丧尽天良,想要为民除害,除魔卫道,也没有那份实力,有心无力啊。”
“公子说笑了。”
石太行笑容讪讪,这年轻人太过聪明,自己只不过稍稍流露出一丝试探之意,欲驱虎吞狼,就被他一语点破。
秦恒看了眼庙门外,此时庙外已经雨停,天也逐渐亮了起来,有清风吹进庙内,山中多凉气,风一吹,有些冷飕飕的。
秦恒将酒葫芦递向石太行,“要不要喝两口,暖暖身子,晨起的寒风,还是有些冷的。”
汉子明显眼馋,但是却摆手拒绝道:“谢谢公子好意,石某不会喝酒,不能白白糟践了公子的好酒。”
秦恒收回手,对于石太行的那点防范心思,他岂能看不出。将酒葫芦搁在身前的地上,手指在葫芦上轻弹了两下,秦恒头也没抬地说道:“先前赞木五人对你们动手,你们祸水东引,故意避开我与道长几人,真的是于心不忍,觉得我们实力不济,怕殃及无辜?这么做,是你们顺乎本心的从善之举,还……”
说到这里,秦恒猛然抬起头,看着一坐一站的男女,目光刹那间变得森然无比,“还是你们其中一人的‘良苦用心’?”
石太行听到这番话,开始还未明白话中含义,好一会儿,当他琢磨出里面的弦外之音,蓦然暴怒,他“腾”的一下站起身,盯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的眼睛,语气冰冷道:“公子此话何意?难不成是说我夫妇二人的好心是错的,该是让赞木几人对公子所带扈从刻意隐藏实力前提下的老弱妇孺出手,这样才不会是别有用心。”
石太行不禁气极反笑,周身罡气变得紊乱异常,“石某人生平头一遭,从善反遭猜忌,拜公子所赐。”
秦恒拿起酒葫芦,慢条斯理的系回腰间,跟着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灰尘,视线从那暴怒的石太行身上,转移至一旁站立的妇人身上,道:“看来不是你,应该是你吧,亏得如此‘良苦用心’,步步为营,然而局势的发展却并未按照你所想的那般走下去,是不是此刻心中积郁,愤愤难平,无处发泄,一直在憋着?”
秦恒双手拢袖,微微佝偻着身子,表情从轻松随意忽然变为懊恼,他接着又道:“以前有位前辈说过,世间事,最烦“看透”二字。现如今秦某就有这样的烦恼,所有事情了解透彻之后,再回望,所有盘根交错的脉络,细枝末节,汇总起来不过两个字,‘人心’。人心野望,人心欲望,人心难测,人心化魔,人心藏鬼,人心……都怪秦某太善于揣度人心,烦也。”
一脸怯色的高雪琴,听到那个年轻人突然将矛头对准自己,不解道:“公子在说什么呢?难不成我与夫君的好心,在公子看来是为恶不成?”
秦恒双手拢袖,缓步走到那名妇人身前两步外站定,轻声道:“我所指,不包括这位被你暂且称为“夫君”的盟友,单单指你,从善为恶,说的便是你这个蛇蝎毒妇,那句老话形容你,最贴切不过,最毒妇人心。”
高雪琴闻言,泫然欲泣,“奴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遭到公子如此恶言相向。”
“小辈,满口胡诌也就罢了,竟然当着石某的面辱骂贱内,真当石某怕了你?”
石太行听到那年轻人如此辱骂自己的心爱女子,顿时怒不可遏,周身罡气瞬间凝为流淌全身的拳意。
秦恒扭头看着处在暴怒边缘,随时准备出手的石太行,平静说道:“你觉得我在胡诌?”
“不是胡诌是什么?是,是雪琴她让我不要殃及无辜,祸水东引给那些宗门弟子,可那又如何,决定是我下的,要不是雪琴心善,石某哪管你等是不是老弱妇孺,一并牵扯进来,充当炮灰。
如果你们没有那份隐藏实力,自保能力,那就要感激雪琴还来不及,哪还轮得着你站在这里满口胡言乱语地指责雪琴别有用心,肆意辱骂。”石太行无所顾忌地说道。
秦恒嗤笑道:“那又如何?好一个那又如何,好一个情根深种痴情人,奈何痴心错付,不过是被人利用,险些被杀的傻瓜而已。”
“狗屁,说话弯弯绕绕,故弄玄虚,想要石某猜忌雪琴。姓秦的,做人如何能这般阴损。”石太行大骂道。
秦恒懒得再跟这个有头无脑的家伙在言语上多做纠缠,转头看向那个一脸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的妇人,说道:“那你便问问她,她的好心,是否来自黄炎八部的那位先知秦少梁?她又是否“好心”避开我们,祸水东引给那些心高气傲的云剑宗弟子,是想让你在乱局中被杀,从而独占那件宝物?你再问问她,她是否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杀你而活?”
高雪琴终于在听到这些话时,变了脸色,慌张不安,她陡然对着秦恒嘶声大吼道:“你胡说。”
石太行听完这番话,脸色登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他迈步向高雪琴走去,然而此刻,他的脚就仿佛灌铅了一般,三两步距离,就好像在万里之外,半晌才迈出一步。
他满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看着高雪琴,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高雪琴脸色苍白,看着那步步逼近的枕边人,一边顺势后退,一边喃喃道:“他胡说,他胡说,你为何要相信他的话,不相信我……”
“为什么?”石太行撕心裂肺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