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座上宾
依照婚嫁习俗,媒婆高喊“送入洞房”,是由新郎亲自将新娘送入新婚房屋后,接着出来对所有参加喜宴的宾客敬酒,送走所有宾客之后,再度返回房屋,挑开新娘盖头,喝合卺酒,完成洞房仪式。
然而这类婚嫁习俗,是指男方三书六聘,三媒六礼,明媒正娶,十里红妆迎娶新娘的情况下,并不是眼下这种,女方纳婿,男方入赘的情况。
入赘门户,上门为婿,无论怎么说,都等于自降了一层身份,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因此,高犁便被剥夺了在外敬酒的这一项惯例,与温婉一起,双双被送入洞房。
在外陪酒、敬酒之人,自然而然就成了老丈人温上清。
温上清此刻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出刚刚才与严俊等人起了冲突的样子,他在郑武的陪同下,一桌一桌敬过去,与人寒暄客套,点到即止。
秦恒被郑武安排在正堂主桌的临桌就坐,不知道是他有意为之,还是真的高看他一眼,刚巧将他与高俊、范震等人,安排到了一张桌子上。
秦恒倒也没如何在意,他只是坐下后,目光随意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一桌坐着的八人,除却高俊这位纨绔子弟和范震这个门派帮主外,还有五人。
一个对谁都是一脸和善,体态肥硕,穿着用名贵锦缎裁剪,制作成无比宽大服饰,年龄大约二十六七岁的胖子,自称梁阔,是雎鸠城本土梁家绸缎庄的少庄主,他此前前来,是代表梁家,向温县府令道贺。
一高一矮,两个看上去平平无奇,仔细观察下,却自有一股非凡气度的中年儒士。其中一人面白无须,中等身材,身着灰衫,一双眼睛格外炯炯有神,他自称邑明。另外一人,长相平平,身形消瘦,个头偏高,自称许温。
主位上坐着一个看上去花甲之龄,个头不高,穿着汗衫,眼窝凹陷,颧骨突出的老者,几人都自报了身份,他却是不发一言,始终在埋头吃菜喝酒。
在这名老者的身边,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斗笠沿朝下,遮挡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此人左边腰间交叉佩带了一对刀剑,看上去有些怪异。
当众人都以为,他会像那那名性情古怪的老者一样,不会自报名讳之时,却不想,他在某一个低头夹菜的瞬间,轻声说了名字,刘青回。
秦恒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后,便也开始埋头吃菜喝酒,在他的左边,是那个雎鸠城北岩帮的帮主范震,右边是那名腰间配有一对刀剑的高大男子。
范震应该是觉得,能够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客人,身份肯定不俗,所以偶尔会没话找话,与秦恒闲扯几句,秦恒便随口敷衍两句,每当遇到范震试探套话,他都会将之搪塞过去。
坐在秦恒右边的那个高大男子,显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除了最开始自报了姓名后,就再未多说一个字。
正堂一共放了四张桌子,除却秦恒所在的这一张外,其他桌子都很热闹,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反观自己这一桌,气氛有些压抑,从落座至今,几乎听不到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温上清敬酒,是从外面开始的,最后才会轮到正堂几桌。所以秦恒这一桌,就没有人居中扮演支客的角色,場面一度像是在酒家里拼桌吃饭的客人。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了许久,直至胖子梁阔开口,才将这种压抑的氛围打破。
只将小半边屁股挤入椅子里,坐在那里很快就出了许多虚汗的梁阔,望着几人呵呵一笑,端起面前酒杯,说道:“小弟梁阔,是本城梁家子弟,也是在座诸位里面,唯一一个本城人士。小弟起杯,越俎代庖,敬诸位一杯。”
梁家是本地富贾,不仅垄断了本城绸缎生意,还将触手伸到了郡城舠黎郡那边,生意之大,从每年上缴给县府的赋税税额,便能看出一二。
梁家富商巨贾的身份,使之在雎鸠城很吃得开,经常会是一些乡绅豪族,达官显贵们的座上宾。
此次,刚刚接任家族绸缎庄部分生意的梁阔,是代表梁家前来为温府纳婿道贺。
梁家跟脚虽然在雎鸠城,但是生意已经在渐渐往郡城那边迁徙,往外扩张的意向,已经势在必行。
梁家家主梁开平,也就是梁阔的父亲,带着族中几位主要人物,作为开拓先锋,如今已经扎根在郡城,没有特俗情况,是不会返回雎鸠城。
因此,温家纳婿,道贺一事,就指派给了在这边打理绸缎庄生意的儿子,梁阔心中略一思量,这是能够拓展人脉的大好机会,自然是欣然应允。
作为偌大商贾之家的唯一嫡传子孙,梁阔在做生意方面,有着不俗的天赋,早早就赢得了家族老一辈的生意行家认可,因而负责打理族中的几家绸缎铺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为梁家每年都贡献了一笔不小进项,最近更是接受了绸缎庄。
梁阔此次欣然前来温家,打得一部分主意是,能够结交在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受到温家重视,被安排在第二张桌子上,面对的几人,是这样的一个气氛。
让他这个自认为生意场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手,都有些无所适从。
梁阔是想了又想,才决定越俎代庖,持唯一本城人士的身份,向几人敬酒,同时心中暗骂,“也不知温家安排婚宴的是哪个家伙,怎么会这么不懂事,明知道第二桌客人的份量,也不安排一位陪酒支客。”
“梁少庄主,请。”
邑明、许温、范震、秦恒都很客气,纷纷举杯回应,就连秦恒身旁的高大男子刘青回,与那性情古怪的老者,也满饮了一杯。
唯有派头十足,将纨绔子弟的嘴脸发挥的淋漓尽致的严俊,看也不看梁阔一眼,干坐在那里,既不吃菜,也不喝酒,更懒得看在座几人。
在严俊心里,他能坐在这里,已经是给了温家天大面子,哪里轮得到这些阿猫阿狗,来与自己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