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雷声由远及近，从窗外传来。

    闪电划破夜空，在红岛市上空将黑夜瞬间点亮。

    雷声伴随雨水一同落下，雨下得十分急，还夹杂着风。

    “秀芳……”

    “你醒了？”

    “我就是忽然感觉有点儿冷。”

    “海坤，你再躺一会儿，我去把窗户关上。”

    梁秀芳走到窗前，伸手拉上铝合金窗户，将那些狂风暴雨都关在了窗外，室内的声音比之前更安静了几分。

    “是下雨了吗？”佟海坤用手撑住床，支起上半身。

    “先躺下，海坤。我关一下窗户。”梁秀芳走到床前，伸手扶住对方的肩膀。

    佟海坤凝视着自己妻子，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些别样的信息。

    “硕晖差不多要回来了吧！”

    年纪大的人，特别是在生病时内心对孩子的牵挂会更深。

    梁秀芳会意：“你好好休息，硕晖再过两天会到家，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秀芳……”佟硕晖轻声说道。

    “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佟海坤稍微正了正身子，继续道：“秀芳，要是等硕晖回来，好好和他说。不要再争吵。”身子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他也知道时日不多。只是希望，他们娘俩能好好地相处，陪伴自己走完最后的日子。

    此刻的梁秀芳脸上写满复杂。她也知道佟海坤说这句话的意思。

    紫城市

    佟硕晖将火车票收进随身带的文件袋中，他回想着这段日子来到紫城市寻找殷槿桦的那些情境。当接到梁秀芳电话那一刻，得知父亲病重，不得已只能再次赶往红岛市。

    这次寻殷槿桦，不奢望槿桦能与自己一同回去，只求能与自己的孩子见上一面。他更没有思考往后余生该怎么做出选择。眼下只能耐心地等，他一直坚信，殷槿桦会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叮……”手机声音再次响起。

    “妈，我在收拾东西。还要两天。暂时这样安排……家里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现在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我会尽快回家。”

    佟硕晖挂断电话，望着房内的壁钟。指针滴答划过石英钟面。

    同样喜欢听到这样的声音，让浮躁的心安静下来，静静思考一些问题。

    他握紧手中的小收纳包，习惯将物品放在归类，放在随身的包中，从一些小事会用心去做事情。

    在离开紫城市之前，他还是去探望了殷槿桦。

    这日，没有下雨，风也不是很大。

    佟硕晖站在院子前的银杏树下，隔着门站在外头等候。

    “槿桦，我知道你在家。”

    屋内传来动静，伴随孩子哼唧的哭声。

    他停顿了一阵，继续说下去：“最近爸生了病，我打算先回红岛市一趟。有空再来看你们……在家要好好照顾好孩子。”

    每次谈及孩子的事情，时不时会触动俩人内心最深处的防线，放下心头的隔阂。

    “你去忙吧！”殷槿桦走到门口，把窗户打开。

    “槿桦……”

    “这里不用你费心。”

    “我只想告诉你，这一切，并不代表我重新接受你。”

    听到后半句话，佟硕晖小声叹气，脸上的表情做到不让对方察觉。

    “我知道，再说多你也不会接受。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带了点营养品给你们。孩子还这么小，营养要跟上，你也是……”

    殷槿桦站在屋内，没有准备出来的意思。她握紧了衣角。没有发出说话的声音。

    佟硕晖将手里拎着的大小包袋子放在门口的台阶上。离开时说了一句：“保重。”

    转身，消失在夜幕渐渐降临下来的窄路中。

    等对方走远了，殷槿桦才将家门打开。走到台阶处蹲下身子。

    用手翻开拴成活结的袋子。

    袋子中有新鲜鸡蛋，奶粉，杏仁饼，各类果干……甜品，还有她最爱吃的绿豆糕。

    每一样都被精心挑选，带着他的心意。

    殷槿桦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此时，不知道是欣喜还是难过。

    在尽力遏制自己陷入悲痛的情绪中，那日的伤害已成为事实。

    殷槿桦认为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行动来弥补，挽回。

    事实就如同一面光滑的镜子，破碎了，再重新修补，也会有裂痕。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完美，是否应该在意留下的那道裂痕呢？

    佟硕晖一路上故意放慢脚步，他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儿。想要回头，再次看看殷槿桦，可……对方未必肯接受自己。再返回去不免又遭受一顿冷落。

    还是先准备回红岛市吧！这些事情往后再来慢慢解决，时间还有很长。

    坐在火车上，窗外的风景随着列车行驶往后退去，紫城市的画面在眼前一点点消失，直到驶入一座新的城市。

    红岛市

    “爸、妈……我回来了。”佟硕晖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家门。

    一开门便见梁秀芳迎面走过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之前的责备状态。

    “爸爸还好吗？”佟硕晖走进家中，稍微简单洗漱了一番。

    “这几天情况不是特别好，打算过两天住院。”梁秀芳将希望都寄托在医院和医生身上。

    “您累了好几天，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佟硕晖经历过那些事情后，渐渐觉得肩上的责任加重了几分，不再是儿时依靠父母的那个男孩子。

    他即将要做的是：接替父亲履行撑起一个家的责任。

    支开梁秀芳，佟硕晖轻手轻脚走近父亲的卧房。

    佟海坤已经醒了。见到了自己儿子回来，原本的病体也因见到相见的亲人而有精神。

    “爸……”佟硕晖上前扶住父亲的身子，并拿起桌上的水倒入杯中递给佟海坤。

    佟海坤接过水杯放回床头柜上。

    “硕晖，这几天我大概也从你妈那边听到了些动静。这番去紫城市，情况怎么样？”

    佟海坤没有直接问有没有见到孩子，和殷槿桦谈得怎样。他知道自己这个孩子解决问题也需要时间。与梁秀芳不同的是，他更希望殷槿桦和孩子能重新回到这个家。

    佟硕晖放低声音，瞧了一眼门外的动静，又收回视线。

    又转过头对自己的父亲说到：“槿桦她还在气头上，需要时间来接受。”

    佟硕晖心中已经明白，这次去事情没有谈妥。语气中带着安抚：“别着急，这些事情得慢慢来，人心都是肉长的，需要时间来调整。我相信，槿桦一定会重新接受你的。用你的行动来证明给她看。”佟海坤能读懂儿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