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天还没亮就开始有炮仗声零零碎碎的响起，四合院里各家各户忙着贴对联，打扫自己屋门前的院子。

    小孩子们则在院里嬉闹着，再小一点的孩子虽然冻的流鼻涕泡，但手里拿着吃食，依然跟着大孩子们跑着，追逐着，乐此不疲。

    姚卫民早上刚起床洗漱完毕，三大爷手里拿着写好的对联，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送对联讨喜钱了。

    这可是三大爷过年的保留节目，每年都来这么一出。

    赶上家里已经买好对联的，他就会拿出诸如“六畜兴旺、小心火烛”这类条幅。

    您家里对联有了，但鸡笼、锅台、饭棚这些地儿不还没准备呢么，三大爷帮您贴上，讨个喜庆嘛！

    总之，他都有法儿，哪怕赏钱不给，瓜子、花生、糖果什么的也不嫌少。

    “老姚，呵呵……新年好，我给您家送喜来了！”

    闫埠贵笑呵呵的来到了姚卫民家，打量着门框上早已经贴好的对联，慢斯条理的拿出了几份条幅，冲旁边跟来的三大妈努嘴。

    后者笑呵呵的说着新年好，麻熘儿的给饭棚、锅台这些地方贴上了。

    “姚家婶子，听说你们家卫民年前可帮了大家伙儿不少忙呢，你看院儿里出了卫民这么有本事的人，咱们全院儿都能跟着沾光，哈哈……”

    三大妈接过韩桂凤递来的一毛钱喜钱，乐得合不拢嘴，发自内心的夸奖道。

    “您过奖了三大妈，卫民就是个他们单位打杂儿的，哪儿有什么本事，可没您说的那么厉害！”

    韩桂凤笑着回应，谨遵姚卫民的嘱咐，不想多说这些事儿。

    “您还真甭谦虚，卫民是我看着长大的，别看他年纪轻轻，但能力绝对不在我之下，就说咱院儿里很多年纪比他大的，办起事儿来还真都不一定有他周全！”

    闫埠贵说客气话不忘捎带上自儿个，摇头晃脑的点评道。

    “承您三大爷吉言，您可是太抬举我们家卫民了，哈哈……”

    姚祖德闻言大笑起来，话是这么说，但眼底的骄傲之色却是很明显，儿子被人认可夸赞，做父母的心里总会没来由的高兴。

    “我这说的可都是实话哈，你若不信，咱进屋里坐会儿，我好好跟你聊聊。”

    闫埠贵习惯性反客为主，迈步就想进屋，他主要是准备早饭搁姚家一块儿解决了。

    “你个闫老西儿，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还在这磨蹭！赶紧送完对联，回家我还要捣鼓包饺子的馅儿去呢！”

    这回连三大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笑骂着催促道。

    “得，今日春节佳期，当不与这拙妻计较，看来咱是聊不成了，老姚您留步，回见！”

    “呵呵……改天，改天再聊！”

    姚祖德面不改色，送走了闫埠贵两口子。

    “这闫老西儿，大过年的还想蹭饭，真是服了他，呵呵……”

    韩桂凤笑着摇头低语，姚祖德则示意她少说话，免得被人听到影响不好。

    此时后院另一个屋里，刘海中两口子凑在窗户近前，把刚才的那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老头子，看这样子，你想做那个巡查员，姚卫民还真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没瞧见么，他上次帮院里那么多人买东西，连闫老西儿都知道了，刚才还夸赞呢，兴许到时候他就会举荐姚卫民！”

    二大妈低声提醒道。

    “哼，闫老西儿那点花花肠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刘海中脸色阴沉着，继续分析道：

    “他不过是想占点便宜才故意那么说，要说他会举荐姚卫民，我认为不太可能，但易中海倒是有可能，最近易中海对姚卫民的态度好了很多，我一直没琢磨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节骨眼儿你就别操心那些没用的了，那照你这么说，姚卫民不还是你做巡查员最大的竞争对手么？我也没说错啊！”

    二大妈不耐烦再次提醒道。

    “放心吧，要真是只有姚卫民来跟我竞争的话，呵，那还就好办了！”

    刘海中肥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自信笑意。

    “什么意思？你有把握赢得了姚卫民？”二大妈不解。

    “你根本就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儿，我就这么说吧，哪怕易中海那老小子到时候真的举荐姚卫民，我也有办法把姚卫民从名单里踢出去！”

    刘海中神色傲然，本来就小的眼睛，此时都眯成了一条缝。

    “真的？”二大妈一脸惊喜，声音忍不住都提高了不少。

    当初姚卫民出差，她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光天那时候还成天在家玩儿没工作呢，姚卫民就已经在单位里混的风生水起，被领导重视安排天南海北的去出差，那种差距让二大妈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儿。

    此时听老头子说有办法遏制住姚卫民的发展势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尤其一想到过年后光天就能顺利上班，心情那就更美了。

    “我平时办事多有把握你还不知道？行了，多了你也别问，赶紧去把今儿个准备送给光天他领导的那两床被面儿收起来，不送了！”

    刘海中大手一挥，沉声说道。

    “啊？那咱家光天上班的事不是……”

    二大妈一脸愣怔，话还没说完呢，刘海中便不耐烦打断道：

    “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光天领导那边儿年后你去供销社买些水果，心意到了就行。”

    他说完后冷冷一笑，“哼哼，有了这两床被面儿，姚卫民的把柄可就等于攥在我手里了，到时候你觉得他还有资格被举荐到街道办做巡查员么？”

    “哦！我明白了！”

    二大妈恍然大悟，不过很快就露出一抹不自然的表情，“老头子，这个不太好吧，毕竟人家姚卫民当初是为了帮咱才私下去他们库房买东西的，你现在拿这两床被面儿找他的不是，传出去院儿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咱呢！”

    “你懂个屁！”

    刘海中瞪了她一眼，“你知道巡查员这个岗位有多吃香么？不管是谁，只要有所怀疑，就能配合派出所先抓人！等我坐上了这个位子，我看谁敢对咱家说三道四，哼！”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这事儿可……”

    二大妈还想多说，刘海中再次给她打断，“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赶紧的！”

    说完，刘海中倒背着手，去桌子旁边喝茶去了。

    年三十的四合院里，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处处欢声笑语不断。

    姚卫民吃过早饭正在家里坐着，采购站的肖红英登门来到。

    “红英姐同志新年好！”

    姚卫民用这个年代标准的过年称谓打了招呼，热情把肖红英邀请进了屋里。

    肖红英笑着跟姚家所有人打招呼，随后摆摆手说道：

    “卫民，我不能紧待，今儿个这不是过年嘛，站里最后一天上班，派我跟其他几个干事出来给大家伙儿送福利了！”

    说着，她从挎包里掏出了票证，“呐，站里每人两张电影票、三斤副食票、五斤粮油票跟游艺会的门票，游艺会是咱们站跟几个大厂一块儿举办的，站里同志们的家属都可以参加，你家几口人，我把票扯给你。”

    “感谢站里领导的关怀，游艺会门票给我五张就行，谢谢你了红英姐，还要您亲自跑一趟。”

    姚卫民笑着接过了所有票据。

    “跟我还客气什么，票你拿好了，今儿个下午三点之前库房那边还有人值班，你早点去把东西领回来，晚了可就要等明年了，呵呵……”

    肖红英笑着叮嘱完，又继续说道：“对了，卫民，你们院儿里还有个老太太是军属家庭，咱们站响应拥军拥属，也给老太太准备点儿物品，你带我一块儿去拜访下老人家呗！”

    “没问题，老太太也在后院儿住着呢，就几步道儿，走，我带你去。”

    姚卫民点头应下，带着肖红英出了屋门。

    “卫民，姐跟你说个事儿。”

    出了屋后，肖红英叫住了姚卫民，低声笑着道：“马站长过了年就要升了，据我了解，咱们站站长的人选，会在站内选上来，不是外派。”

    “红英姐，咱姐弟俩搁这儿说哈，我觉得吧，站长的位置非您莫属，其他几个干事不管是工作表现还是业务能力，跟您比都差远了。”

    姚卫民一听肖红英提起这事儿，立马就猜到了肖红英的想法，也笑着低声回应道。

    “哈哈……卫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都还没准备好呢！”

    肖红英闻言顿时心花怒放，捂着嘴偷笑个没完，脸上神色振奋，“卫民，姐要是真的做了这个站长，保证让你半年之内，哦不，三个月，坐上我之前的位置！”

    “红英姐您太客气了，您不用这么提携我，毕竟我上班时间不长，太显眼的话，容易引起站里其他同志们的误会，那样对您的工作反而会有影响了。”

    姚卫民连忙摆手，继续解释道：“放心吧红英姐，只要是需要投票的话，我保证会选您，这不是因为咱姐弟俩关系好，主要是红英姐您各方面条件真的已经到了那个位置，要我说的话，凭心而论，明年站长的职位，必须是您的！”

    “卫民，有你这句话姐就心里有数了！”

    肖红英看到旁边有人走过，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一脸喜悦的示意姚卫民带着他去了聋老太太家里。

    “老太太在家么，我们站的领导来看望您了！”

    姚卫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然后准备推门。

    而这时候，傻柱的声音自里面传了出来。

    “哎吆，这回又有援助了，嘿嘿……”

    话音未落，傻柱打开了门，看到姚卫民后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注意到了后面跟着的肖红英，热情的请进了屋里。

    “卫民啊，难得你们单位还能记着我这老婆子，快让你的领导坐下吧！”

    聋老太太此时也穿上了新棉布衫，屋里除了她跟傻柱，还有一大妈，正在打扫给老太太梳头掉落在地上的头发。

    “老太太，我们是采购站的，我叫肖红英，今天来呢，主要是代表站里给您送来了慰问品，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福寿双全！”

    肖红英笑着从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票据，递到了老太太手里。

    “谢谢你们了，这些票今天还能买到东西吗？”

    聋老太太此刻一点都不聋，颤巍巍的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