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换成去东北出差？还有，想让我帮你打听什么事儿呢？”杨素华暂时没有上楼，满脸好奇的问道。

    杨跃进见状换上了一副笑脸，拉着妹妹坐到沙发上，温和解释道：

    “首先呢，我说说为什么让你去东北出差，你想啊，外面儿可不比四九城，那都乱着呢，尤其南方那些城市，经常会有人莫名失踪，等再找到的时候，尸体都臭了！而东北虽然也差不离儿有这种情况，但咱爸在东北可好几个老战友呢，你去了那儿只要见到面儿，那能不照顾你么，甚至说不定都会给你派专车使用，那你出去办事儿多方便啊，我跟爸妈在家里也放心不是？”

    杨跃进说着，亲自给妹妹倒了杯茶，笑意更甚，“还有啊，你不是经常嫌我跑出去跟人喝酒天天混日子么？这不，最近你哥倒腾了点儿小买卖，收入还不错，但是货源却一直被别人把持着，所以我想让你到东北出差的时候，顺便帮我打听下当地的货源价格，要是合适的话，那以后我就奔当地去拿货了，省的中间还给别人赚一手！”

    “你想让我帮你打听什么货物的价格？”杨素华谨慎问道。

    杨跃进神色一喜，快速的低声说道：“老山参，新鲜的老山参！就长白山跟前儿那几个城市你只要有机会就都去转转，问清楚了价格，直接发电报给我就行！”

    “哥，你这是犯法的吧？”杨素华皱起了眉头，无语的瞥了自己的哥哥一眼。

    “怎么能这么说呢，那老山参长在老林子里，又不是能生产加工出来的，四九城卖这玩意儿的人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杨跃进正色解释着，随后又从兜里掏出十多张大团结，放到了杨素华近前，“素华，只要你帮哥打听清楚了当地的价格，这些钱就当是哥提前给你的出差补助，并且保证不跟爸妈提这件事儿，说到做到！”

    “那……”杨素华看了眼桌子上的钱，微微犹豫，“可我都答应社里的领到了，要去南方出差，这样的话，我还得再去说一遍，多难为情啊！”

    “放心吧，这事儿哥帮你去说都成，不就是个报社领导么，我去找市秘书处的彭文哥，一个电话就搞定了！”杨跃进见妹妹基本上答应下来，立马拍着胸膛保证道。

    “行吧，那我先上楼收拾行李去了。”杨素华把桌子上的钱抓到手里，得意的起身上楼而去……

    ……

    姚卫民再次踏上了前往南方的火车。

    这次他依然买的是卧铺票，到了车上领取好被褥，往窄小的床铺上一趟，缓缓睡了过去。

    昨天一夜没合眼，他上了车后就开始补觉，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这才被旁边的嘈杂声吵醒。

    火车刚进站，上来了不少人，车厢热闹了起来。

    姚卫民站起身活动了下，从包里拿出茶叶放进搪瓷缸子里，拿着走向火车接头的地方，准备打点热水泡茶。

    可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了前面的卧铺隔间里传出吵闹声音。

    其中一方是个女的，语气愤然，声音带着恼意，另一方则操着一口浓浓的港岛腔，叽里哇啦说的又快又急，吸引了不少人起身凑到隔间门口观望。

    姚卫民前世做生意到处跑，各地方言或多或少都知道点儿，港岛去的又比较多，当地话虽然说不好，但却完全听得懂。

    “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了不跟你调换床位，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呢？怎么，你以为把行李拿下来我就跟你换了？赶紧把你的东西拿走，我数123，再不拿走的话，我可就给你扔过道里去了！”

    女人大声的呵斥着。

    “哎呀呀，小姐啊，&￥#@%……”

    港岛腔的男子极力解释着，但他的话除了引起四周人的好奇，根本起不到一点儿作用。

    “你喊谁小姐呢？是不是找死啊！我警告你，再对我胡说，我就去告你！”

    “%￥&%#！”

    “气死我了，你想耍无赖是吧？！”

    听语气，那女人像是要自己动手了，而围在隔间门口的人们有很多则大笑起来，纷纷议论着。

    “看到没，这就是港岛过来的人，说话都跟鸟语似的，根本听不懂！”

    “得，我还以为说的是外国话呢，哈哈……”

    “可不就是外国话，你没说错！”

    “车上有没有懂他这鸟语的啊，赶紧给翻译翻译，要是真故意想存心不轨，占我们女同志便宜的话，那就先揍一顿再说！”

    “……”

    姚卫民走到近前，因为这些人堵在过道上，想过也过不去，他听得懂那男子的话语，犹豫了下，便冲着包间里说道：“这位女同志你先别着急，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给你点儿钱，当做买下你的下铺床位，你要是不同意的话，他愿意多加点儿钱也没关系！”

    哗啦！

    姚卫民这一开口，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他，知道这是懂港岛话的人，便快速让开了一条路，纷纷请姚卫民进去帮忙平息这场争执。

    姚卫民走到了隔间门口，打量了下吵架的两个人。

    男的约么五十多岁，身材肥胖，穿着时髦，此刻戴着眼镜的胖脸上已经渗出了细密汗珠，不断拿手帕擦着，朝姚卫民投来感激的目光。

    而那个女的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神情愤恨，怒目瞪着肥胖男子，没有理会门口的姚卫民。

    此时肥胖男子冲姚卫民客气点了下头，无奈的再次说道：“先生你好，我跟她真的说不清了，幸好我能跟你交流，帮我劝劝她好么？我肚子不舒服，要经常去洗手间，住上铺实在不方便，我可以多给她一些钱，调换下床位铺号，你要是帮了我，我也会给你酬劳的！”

    姚卫民听得懂他的话，闻言摆了摆手，转头冲那女人说道：“同志你好，这人的话我听明白了，他想多给点儿钱换你的床位铺号，跟你调换，同不同意随便你，给个话儿吧。”

    “不可能！我凭什么跟他换？还有你少管闲事儿，你这么热情，我都怀疑你们是一伙儿的了，嘁！”

    姚卫民闻言眉头微皱，懒得再多管闲事儿，冲那肥胖男子耸耸肩，“听到了么，她不同意，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姚卫民转身挤出隔间，拿着搪瓷缸子去接头处打热水去了，为了不想等会回去的时候又被那胖子叫住帮忙翻译，姚卫民在接头处抽了根儿烟卷，然后才接上热水返回。

    等他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发现吵架的隔间里那个女的还在不满的都囔着，港岛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包括两个大大的行李也不在这个卧铺隔间了。

    而当姚卫民返回自己所在的卧铺隔间后，却赫然看到了那个港岛胖子的身影，此时正在自己的对面床铺上整理着被褥，见到进来的是姚卫民，不由立刻露出了热情笑意。

    “哈哈……真是巧啊，没想到跟你换到一个隔间里了，请坐，请坐！”胖子客气的站起身，朝姚卫民打起了招呼。

    “不用客气，你忙你的！”姚卫民澹笑回应，坐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准备喝茶看会儿窗外的夜景。

    胖子几下收拾好了床铺，累得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姚卫民的对面，胳膊放在小桌板上担着，主动开口道：“先生，咱俩蛮有缘分的，我姓吕，还未请教先生贵姓？”

    “好说，免贵姓张。”姚卫民转头澹定笑着回应道。

    “原来是张先生，刚才多谢你帮我解围，不然我可真就要被那女人误会了！”姓吕的胖子自来熟的笑着继续道：“张先生年纪轻轻就能听懂我们那儿的地方话，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能跟您认识，对我来说可是非常荣幸的事情，哈哈……”

    “吕老板客气，我小时候在广州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才来了北方工作，你说话我也只能勉强听得懂大概意思，并不精通。”

    姚卫民笑着看了姓吕的胖子一眼，见后者谈兴正浓，索性主动问道：“吕老板既然是港岛人，来这边儿是探亲还是公干呢？当然，要是不方便透露的话，权当我没问，就是有点儿好奇，呵呵……”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呐，这是我的回乡证，回来探亲的，哈哈……”吕胖子说着，从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纸质证明给姚卫民看，脸上带着深深的感慨，指了指车窗外面的土地，“根儿在这儿呢，往大了说，咱们也是一家人嘛！”

    “吕老板的觉悟真难得，我看你这穿着，应该在港岛那边也是做买卖的吧？”姚卫民再次问道，他心里对这胖子的话半句也不信，但脸上依旧带着澹笑，没有任何变化。

    “张先生果然好眼力！哈哈……”吕胖子再次大笑，拿手推了推眼镜，“在下不才，在港岛那边儿开了间公司，主做药品买卖。”

    姚卫民闻言笑意更浓，多打量了胖子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