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去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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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心眸观世 灵镜玄奇

    观外的雀梅要开了。

    青绿的枝桠吐出明黄的花骨朵儿,破壳而出的芳香溪流般汇入张玉山的感观之中。

    山前的松,屋后的泉,从劲风吹拂到淙淙泠泠,一动一静都在心湖中毫无保留地呈现。

    天劫阖,心眸开。

    身魂合一的刹那,无数气机奔流而返,为他带回时与空残留的信息。

    自节荣观起始,偌大的九州界似乎一瞬间向他敞开心扉,再无半点隐秘。

    只是一霎时的恍惚,他再记不起方才的精彩,只余下一些莫名道识和吉光片羽的闪光:

    不知几万里的远方,一座残古方碑刺入他的眼角,让他蓦然一惊,竟自眼角落下血泪来。

    天地为之一清,张玉山吐气开眼。

    通天、通地、通神、通鬼、通人、通物!

    劫力回馈,九劫一脉的强横,在此处也稍显峥嵘。

    人声逐渐清晰起来,吵吵闹闹的世界又可爱起来。

    稍作调息,他已经习惯了将这些复杂的信息“抛之脑后”了,眼下还有最近的事情需要去做。

    “小山,你干嘛去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德善脸上露出喜色,众人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张玉山不见了,这可把他们急坏了,可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们里里外外找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真是奇也怪哉。

    “没事,先出去,此事已了,走吧!”

    张玉山拍拍得善的肩膀,他这位师兄是最为尊崇观主的,此事怕是会伤了他的心。

    回到观外,张玉山凌空虚指,一道符咒自观庐飞出,正是那《元阳金假咒》。

    斯人已逝,起骸追灵。

    白焰作长蛇一线状盘旋而上,张开可怖巨吻将隐没在地底的旧观彻底吞噬,最终化作一块灵牌,落入张玉山手中。

    在众师兄的不解瞩目下,张玉山将灵牌放到玉台之上,右手轻覆在其上,那化作四方洞口的“鬼书”印记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伸出了长舌似的黑线,缓缓将灵牌缠住。

    一蓬幽明灵火在虚空中绽放,若是宗门之人在此,便会认出这是九州祸乱一时的阳魅儿。

    “余自髫年慕道……”

    苍老凋零的声音在众人心间响起,德善四处张望,这是观主!

    “余自髫年慕道,识透浮生不实,幻境无常,要立长生,须早修至道。

    但圣灵虽近,真灵仙未许相逢;蓬岛非遥,凡夫身安能得到。

    道基不成,宗门难容,百年已过,仙根无踪。前程无路,回首萧瑟,整日枯坐,终成老朽。”

    声音到这里又嘶哑起来,本就苍老的语调里面又平添了凄厉的燃料:

    “然人之心异,差之愈多,则求之愈烈。登仙之阶无望,高崖危悬,一步踏出,便是堕渊。”

    “阳魅自乱出,上宗开天以全道,只余下阳魅真识,百年功夫又要重新来过。

    它心不甘,我心不死。

    遂传我《算恶书》以截取尔等离散之因混淆观灵,以期吞并观灵以求解脱。

    不曾想……

    人心一偏,便是滚石下山,自作聪明耶……

    功败垂成,我也不悔。

    至于尔等因果,红尘毒药,去了也罢。在大殿的梁上藏有我些许外物,尔等自取,也算……

    去也!”

    观主遗念忽然高亢起来,伴随着灵火的哔剥声,最后终于同一缕清烟无声于这个世界。

    老观主前半生苟且,后半生偷生,一辈子也算是苦难深重,可这又是大多数修士的缩影。

    少时得意,老时落寞,似乎失败才是贯穿始终的线头。

    可是结果必然如此吗?

    张玉山摇摇头,将怀中的玉镞收入灵环之中。

    众人如梦方醒,末了才有人讶然出声,谁承想一向慈父般的观主竟是为了求生而勾连阳魅谋害观灵。

    “咦?小山呢?”

    大师兄环顾四周,却不见了张玉山的踪迹,只有德善紧了紧手中的灵符,望向了山外。

    “三师叔,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杨千回头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节荣观,有些不舍。

    张玉山端坐紫金穿云雕之上,没有回应。

    红尘毒药,只是出来一趟,便毒发三分,入骨难解,他已经有些倦了。

    在观内磨去因果,他借着劫力开眼一观九州天地,虽说这些记忆如潮退汐落,但仍在他识海深处留下些许印记。

    已识乾坤大,迈步今日始。

    一路穿云破空,俨然又到煊灵镜境内。

    明环闪烁,张玉山显身出来。

    飞墨长衣,其上缀以金线勾勒出四方圣兽,袖口、衣底又阴刻着万兽奔腾图案,正是圣灵宗的真传衣袍——真灵法衣。

    其内拘着四缕圣兽血裔精魂,辅以百种灵兽的精血,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器。

    如此郑重,皆因春嵬之行乃是代表着圣灵宗,各位真传都是有监察下宗院的权力的。

    就在他落地的半刻钟后,天边一声清唳,紧接着便是一阵呕哑嘲哳的鸟鸣。

    流火坠地,一片烟尘起。

    “见过真传道兄,在下西门阮,忝为本地镜主。”

    一位身着赤服的道人前来作揖,后面还跟着十来位修士,都作恭敬状与张玉山见礼。

    “西门镜主客气了,在下有事提前入境,不知可否方便?”

    张玉山指了指一旁发呆的杨千:

    “我这师侄随我一同领了宗门的职司,现在事了,不日便是春嵬之期,我想借贵地瞬步井一用,送我这师侄回宗,顺便再叨唠镜主几日。”

    西门镜主瞥了一眼杨千,发现他已经有了些许修道痕迹,显然是正经修道士,而张玉山自己只是一个炼气,却做了师叔,看来这位真传不太简单……

    他不动声色地笑道:

    “张道兄难得驾到,煊灵镜蓬荜生辉,自然是方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张道兄还是随我上飞辇,在下已经备好了丹宴,好为道兄洗尘!”

    张玉山随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原来方才那流火便是眼前的红鸟所化。

    “此乃阳燧镜的镜灵兽,有上古阳燧之鸟的传承精血,身怀真火火种,可履火而行,浴火而生。”

    西门镜主挥手引诀,那红鸟应声而动,重新化作流火将张玉山二人包裹住,身后的众修士也各自上鸟,拥簇流火而去。

    火光冲天,张玉山环顾四方,显然火内另有禁制法门,桌椅床榻,星牖月窗,无不齐备。

    《要指》言圣灵宗以十二面灵镜治下,灵镜各有奇异,乃是祖师飞升后向下界投的第一件灵宝。

    今日张玉山才知灵镜玄妙之一二,细细感应之下,内心对于灵修有多了几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