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萨斯望着火光点点的海岸线。

    人类、矮人与侏儒的舰队，已经脱离大部队，向东北侧驶去，准备执行原定的登陆计划。库尔提拉斯的炮舰与苏拉玛的魔法战舰，不停在前方梭巡。

    在远方的天空中盘旋的始祖龙，则与舰队上空的巨龙们远远对峙，并不敢冒着防空炮火与巨龙的打击过来袭扰舰队。

    掠龙氏族的空中力量属实可怕，眼下这一幕，像极了十余年前的第二次战争期。可不同的是，如今的联军已不像昔日的人类七国那般孱弱，拥有成百上千头始祖龙的维库人，也不具备昔日奴役了红龙的兽人那般的空中优势。

    余下的血精灵舰队，已经面向参差不齐的海岸线排成了长列。

    咸腥的海风送来了食物的香气，几乎每一艘战舰上都有炊烟升起。这是士兵们发起总攻前的最后一餐。联军几乎占据了绝对优势，若是事情顺利，士兵们将在嚎风峡湾的陆地上吃午餐。

    凯尔萨斯轻声说道：“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谁都无法忘怀，这片冰封大陆如今的主人及其麾下的那个堕落王子，曾给奎尔萨拉斯带来的伤痛。

    “准备得怎么样了？”

    洛瑟玛塞隆答道：“陛下，部队均已准备就绪。我们在嚎风峡湾中部地区的隐蔽地点架设了传送法阵。开战后，日怒军团将传送上岸，从背后对维库人的海岸防线发起袭击，为登陆部队创造良机。库尔提拉斯的炮舰和苏拉玛的魔法战舰将持续提供火力支援，有五色龙族的巨龙在，维库人的始祖龙亦是很难对我们构成威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傍晚舰队就能入主匕鞘湾。但是……”

    凯尔萨斯侧头问道：“但是什么？”

    “但……那个新魔古人，请求我们等一等再发起总攻。”

    凯尔萨斯皱了皱眉。

    他知道洛瑟玛口中的新魔古人是谁。

    那个泰坦造物名为“恒毅”，是传说中的高阶守护者莱的仆从，此番就是代表莱本人到诸族联军中参与诺森德的一系列战事，并专门处理包括维库人在内的泰坦造物问题的。

    “他要做什么？”凯尔萨斯问道。

    一旁的罗曼斯答道：“他承诺自己能通过另一种途径化解维库人的威胁。半小时前，他就搭乘一艘快船去了海岸，现在应该正在与维库人进行接洽。”

    由于近来诸族联军中时常出现巨龙的缘故，在场众人都或多或少了解了诺森德，或者说高等精灵诞生前的历史，知道维库人曾是守护者们的造物，却由于种种原因选择了背叛，并在近年效忠了巫妖王。

    “另一种方法？”凯尔萨斯皱了皱眉。

    “是的，”罗曼斯点头回答，“他说自己能唤醒这些误入歧途的‘同胞’。”

    凯尔萨斯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与恒毅接触的并不多，只在联军峰会上见过十几面，这个高大的石头人总是惜字如金，无比的深沉。可每当提出观点，却都能准确切入话题的要害，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在此过程中，凯尔萨斯也多少认识到了一些恒毅的性格，这个泰坦造物将所有的泰坦造物当成是同胞，不管后者是否感染了血肉诅咒。所以在人类、矮人和侏儒实为泰坦造物后裔的真相尚未揭露时，出席峰会的各族领袖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恒毅在看向这三个种族的成员时，总是会感慨万千。

    可让凯尔萨斯感到无奈的是……

    那些维库人真的会放下敌意吗？据说他们对守护者怨念颇深，如今又早已将巫妖王视为救主，仅凭劝说，恐怕是不会将海岸线拱手让给联军的登陆部队的。

    “陛下，但他并没有说明自己会何时返回。每过一分钟，都会有更多维库人部队从内陆聚集过来，我们的登陆难度也会随之增大。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洛瑟玛有些忧虑地说道。

    血精灵并非不具备夜战能力，他们视力良好，远非人类所能企及。相较于维库人，此时这种黎明刚刚破晓，夜幕半存的光线，会给登陆部队带来更大的优势。

    军人总是担心贻误战机，凯尔萨斯很理解游侠将军。他思索片刻，问道：“和安格玛联络过了吗？”

    泰蕾丝塔答道：“联络过了。”

    “他怎么说？”

    “唔……他要我们耐心等待恒毅的答复。”

    “那就等吧。”凯尔萨斯轻描淡写地说道。

    就在这时，仆人从船舱内鱼贯而出，有人把桌椅摆放到了甲板上，有人端上丰盛的菜肴。早餐时间到了。

    凯尔萨斯毫无顾虑地坐在了椅子上，摆摆手，示意众人开吃。

    众人相视而笑，如今的王子对安格玛报以无条件的信任，凡事总要过问这位受到举世尊敬的先知。只要安格玛说没事，那就真的没事，安格玛要是说不行，那就明令禁止。

    这似乎有哪不对，但……

    连他们也没法去怀疑安格玛的判断力。毕竟这个年轻人，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小小的皇家顾问了。

    ……

    此时，嚎风峡湾南部海岸线上，一艘小艇靠了岸，上面那个身材高大的魔古人刚刚走下，就几乎马上被成群结队的维库人团团围住。

    魔古人面无畏惧地环视一周，视无数把指向自己的森冷武器如无物，冷静地开口说道：“我是高阶守护者莱的使者恒毅，我要见你们的领袖。”

    听到高阶守护者莱这几个字，维库人们目目相觑，不敢妄下决定，很快就分出一个跑向海滩尽头汇报去了。

    不一会功夫，一个身材尤为高大，身穿厚重的护肩与头盔，袒露着肌肉虬结的上半身的维库人，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巫妖。

    “一个魔古人？还是莱的使者？他不是早就失踪了吗？”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恒毅，语气里并无丝毫尊敬。

    如今的掠龙部族维库人里，有许多是一万多年前沉睡的那一批，这一批维库人，又大多是遭受血肉诅咒感染才沦落至此的。换言之，他们的年龄都大到令人发指，在感染之前，他们是永生的造物，对发生在锦绣谷等地的那些历史事件，并非一无所知。

    “主人早已回归。”

    “他回归与否，和我们没关系。你来这里做什么？”

    恒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就是掠龙部族的首领？”

    那个维库人咧嘴笑了笑，“我们的王是伊米隆……但他正在沉睡……所以，你说的没错。现在这里确实是我说了算。你可以称我为斯卡迪领主。那么……魔古人，你为何而来呢？”

    “我来劝说你们回归。”

    “哈，回归？我们遭受苦难的时候，你们不闻不问，现在刚刚投奔了明主，却反倒要我们回归？”斯卡迪对此嗤之以鼻，“回去吧，莱的使者，告诉他，我们不怕死。我们会用鲜血证明自己的勇气。不管来的是海面上的那些乌合之众，还是他的造物大军，我们都不会再向往日的懦夫低头。”

    恒毅淡淡看了一眼斯卡迪身后的巫妖，又问：“伊米隆是否知道你们投效了巫妖王？”

    “吾王会理解我们的选择，”斯卡迪傲慢地看着恒毅，“一个魔古人，又凭什么来指责我们？”

    “我不是魔古人，而是新魔古人。”恒毅摇了摇头，似乎是深知多说无益，再与这个名为斯卡迪的掠龙领主交谈并没有太大意义，是以直接转身离去。

    斯卡迪目送着他远去，半晌后高声说道：“告诉外海的那些凡人，维库人等着他们！想要进入诺森德，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恒毅并没有去推搁浅在海滩上的小艇，而是挥了挥手，召来奥术能量在身前汇聚成了一头有着石狮子般外表的魁麟。

    他翻身跨上傀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对斯卡迪说道：“你对巫妖王的忠诚令我侧目。”

    也不知这句话是不是讽刺。

    说罢，恒毅就催动坐骑起飞，朝着嚎风峡湾深处飞去了。

    望着他飞去的方向，斯卡迪皱了皱眉，“那是亚勒伯龙的方向……来人，派几个始祖龙骑手跟上他！”

    “是。”

    马上有维库人领命而去，骑上始祖龙坐骑，跟着恒毅飞走了。

    待这几条始祖龙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以后，神情颇有些古怪的斯卡迪重新望向了外海，盯着海平面上的点点火光，出神不语。

    “他似乎去了你们国王的沉睡地。看来他认为你并不具备与他谈话的资格。”巫妖漂浮到他身边，静静地说道。

    “一个使者而已，什么回归？吾王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的，”斯卡迪冷哼一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反倒是你们天灾军团的支援究竟在哪？”

    “很快。”巫妖静静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