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颜薄命
“孽障哪里走!”
洪亮的声音响起,夹杂着雄厚的真气,震耳欲聋。
是墨辞阁阁主萧景瑞!
萧景瑞双脚飞踏,一步数丈,正是那蜻蜓点水的轻功。
宋芝语来不及多想,只能和叶南歌快速奔逃。两人的轻功根本不及萧景瑞,眼见萧景瑞将近,叶南歌推开了宋芝语“你快走,我来拖住他。”
手中长剑紧握,转身挥出了一道湛蓝的剑气。
萧景瑞拔出了自己的寰英剑,荡开了叶南歌的剑气。
两剑碰撞,叶南歌手中的长剑竟然被寰英剑直接削断,好似切豆腐一般。
叶南歌大惊,身形快速倒退,萧景瑞却步步逼近。
手中断剑根本无法与寰英剑交锋,叶南歌只能强行运转真气,渡气于剑,再次出剑。
萧景瑞先是一挡,接着反手一剑。眼看剑尖距离叶南歌脖颈只有数毫,叶南歌侧身闪避,堪堪躲过,挥动手中断剑,再出一剑。
两人接连出招回守,叶南歌多次险中逃脱,根本无法抗衡萧景瑞。
“屏住呼吸趴下!”
听到宋芝语的声音,叶南歌下意识地遵从,弯下了腰。
宋芝语飞身而起,撒出一把粉沫,惊得萧景瑞不敢强攻,只能后退。五毒教是用毒的高手,萧景瑞确实不敢大意。
宋芝语逼退萧景瑞,拉起叶南歌再次奔逃。
萧景瑞毕竟成名已久,不至于真的畏惧,手中寰英剑幻化剑影,激射向逃跑的两人。
宋芝语伸手一翻,再次洒出一把粉沫,弥漫在空气中,遮住了视野。
粉沫消散后,萧景瑞已经看不到了两人的踪影。
……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才稍稍停下了脚步。
叶南歌接连喘息“我们没事了。”
宋芝语轻声回应“嗯,没事了。”
叶南歌看着宋芝语的脸庞笑了笑,宋芝语也看着叶南歌笑了笑。
突然,宋芝语咳嗽了几声,竟然咳出了鲜血,脸色也顿时苍白了几分。
叶南歌大惊,快速搀扶住宋芝语,发现了宋芝语后背的那一道微不可察的伤口,鲜血正在不断溢出。
“不……不要。”
叶南歌点了宋芝语的穴道止住了鲜血的流逝,抱起宋芝语,开始一路狂奔,口中一直对宋芝语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你去医馆,你一定会没事的。”
宋芝语靠在叶南歌的胸膛,双眼迷离,嘴角迷迷糊糊说道“你的怀里真暖和。”
叶南歌懂一点点药理,心里其实很清楚,宋芝语的伤口已经穿透了心门,即使救治也未必有结果,但他不愿意相信,他一定要骗自己,宋芝语一定会没事的。
叶南歌保持着上身尽可能地平稳,只用双脚发力,腰部渐渐酸痛,但他不舍得宋芝语颠簸难受半分。
宋芝语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靠在叶南歌心门喃喃自语着“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只是怕年龄比你大,让你嫌弃了我……”
宋芝语的声音虽小,但一字一句都刻映在了叶南歌心里。
泪水止不尽地从眼眶溢出,从脸颊滑落,他的心真的很疼,就好像有上千把剑插进了心脏然后又拔出又插进去,如此反复循环。
“你再等等,你不能睡,你一定会没事的。”
宋芝语的脸色已经煞白,她的生命也已经到了尽头,她最后无力地怼了句“傻小子……”奈何三个字还没落稳,她的手和头就已先行下垂,她的双眼也永远的闭上了。
“啊……”
感知到怀中人儿的变故,叶南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步伐已经停止,双腿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他的怀中还抱着宋芝语,死死地抱着,此时他眼中的世界都已成了黑白色,除了怀中人儿的鲜艳,他一无所知。
哭泣声越发哽咽,四肢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的脸贴着宋芝语的青丝,此时的他万念俱灰。
“啊……”
“啊……”
我们只想过那寻常的生活,奈何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都说鸟儿出了牢笼可以获得自由,怎奈猎人的箭枳已经瞄准了你的心门。
上苍!你看到了吗?我们还未感受到尘世的美好,就已经接触了生死的别离。
感受着宋芝语身上的温度开始褪去,手脚开始冰冷,叶南歌抱得越发紧。
天,终究不遂人愿。
脚步声在四周频频响起,率先出现的楚怀宇看到了地上颓废的叶南歌和他怀中死去的宋芝语。接着,是众多的墨辞阁人马,还有许许多多的名门正派弟子。
萧景瑞冷冷地看着叶南歌,呵斥道“孽障,你可知罪!”
叶南歌抬头看向萧景瑞,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充斥着愤怒,更多的是憎恨。
叶南歌将怀中的宋芝语尸体缓缓放下,对她柔声说道“我这就来陪你。”
话语说完,叶南歌双手握拳,突然冲向了萧景瑞!
“狗贼,去死!”
萧景瑞勃然大怒,如魅影一般,上前三步,避过了叶南歌的正面攻击,一掌拍在了叶南歌后背。硬生生将叶南歌拍在了地上,如同拍苍蝇一般简单。
砸在地上的叶南歌已经身受重伤,莫说站起来,即使是动一动手指,都已做不到了。
萧景瑞呵斥“叛出墨辞阁,更与邪魔外道为伍,今日就将你就地正法。”
“且慢,还望阁主开恩!”
如此关头,是谁敢阻止萧景瑞?是冯聪,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在了萧景瑞面前。
萧景瑞不悦“你说什么?”
冯聪抱拳“叶师弟从小生活在宗门内,年幼无知,父母更是为了宗门而牺牲了性命,我不敢求宗门开恩,只求一命抵一命,赎回他的过错。”
周围的上百人开始议论纷纷,场面顿时沸腾起来。
萧景瑞“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冯聪“弟子很清楚。”
萧景瑞冷笑“那你想怎么个救赎法?”
冯聪从袖中取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以匕首抵住心门,一点点插了进去,手法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迟疑。
冯聪其实很清楚,要救叶南歌,他必须这么做,自己一死,萧景瑞若再杀叶南歌必将被天下耻笑,他必须要让萧景瑞下不了台。
“墨辞阁罪徒冯聪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叶南歌一命,还望宗门开恩。”这一吼已是冯聪的最大音量。
萧景瑞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冯聪看着一直流泪却无法动弹的叶南歌,说了句“无论如何,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匕首拔出心门的那一刻,鲜血喷射而出,冯聪竟然以死来换取叶南歌的活。
落叶叹秋歌,人生能几何,但愿随心做,不枉一命活。
萧景瑞顾忌颜面,不会再继续赶尽杀绝,他环顾四周,然后放言道“叶南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现在起,挑断手筋脚筋,废去武功,逐出我墨辞阁。”
……
初入墨辞阁时,冯聪只有十三岁,他看着才六岁的爱哭鬼叶南歌柔声说道“我们一起去海边捉螃蟹吧,那里还有色彩斑斓的贝壳,我会为你做一串贝壳项链。”
冯聪的村庄被恶匪屠杀,是叶南歌的父母将他救下,并带回了墨辞阁。叶南歌的父母待他就似自己的孩子一般,而他,也从一开始就将叶南歌视为了自己的亲弟弟。
世事多喘,自从叶南歌的父母去世后,孤独的又何止叶南歌一人,伤心的又何止叶南歌一人,只是冯聪幸运一点点,有不错的天赋,被宗门看重罢了。
有一次,冯聪曾对叶南歌说过“你叫我哥哥好不好,以后就由我来护你周全。”
叶南歌当时并不懂事,只是随口回道“好呀,你能带我去买糖吃吗?”
冯聪当时身无分文,所以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叶南歌看着冯聪的默不作声,突然改口说道“你看,那里有鱼,我们去捉鱼吧,但我不会游泳。”
冯聪又高兴了起来,失落感一扫而空“没事,我捉给你。”
从那一刻开始,你小小的身影就成了我挥之不去的记忆,因为我有弟弟了。
……
一个月后。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名年轻人摆下了免费的义诊摊,说来也奇怪,无论什么疑难杂症他都可以轻易解决。这少年人自己立有三不治的规矩,一不治穷凶极恶之人,二不治偷鸡摸狗之人,三不治为富不仁之人。他每次治病后都会向病人打听一个女孩的信息。十多岁,喜欢穿黑色的衣服,最主要的一点是心智残缺不全。
他在找人,这一点是肯定的。因为他的义诊,只要受过他恩惠的人都会帮他留意打听,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来告诉他。
夕阳西下,长达七天的义诊也结束了,他开始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继续自己的义诊,继续寻找他心心念念的人。
轰隆隆,六月的天总是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此时的他已经到了郊外,不可能再返回城内,幸好,这郊外有一座荒废的庙宇,正好可以避雨。
庙宇的门是开着的,门口的地面也挺干净,似乎还有人住在这里。年轻人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他直接跑进了漆黑的庙宇内。
“身上湿漉漉的真难受。”他从后背的竹筐里取出包裹严实的铜制油灯,添了油,点了火。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废弃的殿堂,由于大殿漏风的原因,烛火在随风摇曳,明明是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样子,却迟迟不灭,这就是所谓的顽强吧。
他举着油灯朝着一个方向前行,最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前停下。
这里躺着一个乞丐,准确地说是瘫痪着一个乞丐,这个乞丐比他自己还要年轻。
乞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躺在这里?”
“因为你还有呼吸。”他笑了,虽然外貌很平凡,但他的笑很特别,像天使般温暖,像驱逐黑暗的星辰一般迷人。
乞丐愣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喻,你身上的伤,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