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还活着
渡禅心醒来时,他就发现了自己正躺在亲切的禅房内。
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转眼即逝。
缓缓抬头起身,他感受到了身体上的多处疼痛,感受到了脚上的扭压。痛楚让他猛然惊觉,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夏小姐……夏小姐……”
因为担忧,所以惶恐。
渡禅心从床上滚到了床下,然后爬到墙边,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院子内,或坐或站,有几个从未见过的人。
孙豫横走上前询问道“小禅师的伤好些了没?”
有此一问,自己脱险的原因就自然可知,渡禅心双手合十“多谢各位施主救了我。”
孙豫横笑道“照目前来看,小禅师确实无恙了。”
渡禅心内心焦虑,急切追问“还请施主告知,夏小姐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平安?”
孙豫横沉吟了片刻,还是回答了渡禅心“小禅师口中的夏小姐已经被江水冲走了,生死不知。”
渡禅心大惊失色,双腿微颤,身体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找夏小姐。”
渡禅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向寺院外踉踉跄跄而去。
可渡禅心还没有离开寺院,张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中。
“你父亲去世了。”
张喻在知道渡禅心醒来后,第一时间赶来了院内。
渡禅心转身,本该因为看到张喻而高兴,却因为听到张喻的话而痛心疾首“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
张喻看着渡禅心,再次开口“你父亲被西域幕雨白莲寺的僧人杀死了。”
渡禅心摇头不信“你在骗我,我爹爹武功高强,这根本不可能!”
张喻“那你跟我来吧。”
……
渡禅心在慧明的坟前站了足足一个时辰,不言不语,不哭也不闹,只是默默地站着。
此时在渡禅心身旁的只有张喻一个人。
在这一个时辰里,渡禅心不动,张喻也不动,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风吹得劲草摇曳,心却在慢慢颤抖枯萎。
或许只有痛失一切,陷入真正绝望,才会变得外表毫无波澜。
在短短时间内,夏凝玉不知生死,自己的父亲又遭人杀害,渡禅心无法接受这一切,却也知道无法逃避这一切。
张喻“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渡禅心依旧不言不语,身体纹丝不动。
张喻“如果你想报仇,那我就陪你去;如果你想自杀,那我绝对不允许。”
下一刻,渡禅心动了,他跪在了慧明的坟前,双手抓起沙土,一把一把喂进嘴里,即使吃不下,也要强塞进去。
张喻皱眉,上前打了渡禅心一耳光,拍散了渡禅心手中的沙土“亏你还被称为小活佛,内心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渡禅心哭了,声音沙哑低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看到眼前的可怜人儿,张喻眼睛也湿润了,蹲下身,将渡禅心搂住“你父亲曾经和我说过,他见过佛,而且是活着的佛。”
“哇……呜……呜……”
渡禅心哭得越发哽咽嘶哑。
张喻“你父亲说过,那个佛就是他的儿子,他对此深信不疑。如果你看不开这一切,那我们就去找到那个杀你父亲的人,那我们就去解开你的心结。”
渡禅心彻底瘫了,鼻涕眼泪在脸上交汇,凡人的心脏在不停地扭曲撕裂。
在两人毫无察觉下,一道金色条纹出现在了渡禅心头顶。
……
在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渡禅心的情绪都很低落,但低落的同时却又很执着,一直在江边寻找着夏凝玉的身影,从上游一直向下游找去,从没有一丝放弃的念头。
叶南歌、孙豫横、沈霄三人受到张喻的指示,一直陪着渡禅心寻找。
司徒若曦相对自由些,毕竟她的心智残缺,众人都不会过多干涉她的行动。
叶南歌看着滚滚的江水,很是头疼。
孙豫横说道“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学会游泳。”
叶南歌自嘲道“莫说总有一天,我十九年了都没学会。”
孙豫横“等有某件事物,又或者某个人让你浑然忘我,那时你就会了。”
叶南歌苦笑“估计那时就不是会不会游泳,而是该魂归地狱了。”
无相寺内。
张喻向舒雨彤询问道“那女捕快的身体可有好转?”
舒雨彤点头“经过老大的多次救治,她已经好多了,只是尚未转醒。”
张喻“那我再最后为她封针催穴一次。”
响午过后。
舒雨彤端着刚刚煮好的草药,轻轻推开房门,走进了曲倩衣所在的房间。
走进房间后,舒雨彤就看到了蹲坐在床头的曲倩衣,欣喜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曲倩衣见到舒雨彤,略有迟疑,并不言语。
舒雨彤对曲倩衣的冷漠并不介意,以为只是她刚刚醒来的缘故。
将草药端到床边,将汤勺和药碗拿起,准备喂曲倩衣喝药。
曲倩衣反而接过药碗“让我自己来吧。”
舒雨彤没有拒绝。
看着斯斯文文喝药的曲倩衣,舒雨彤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曲倩衣。”
舒雨彤“那我就称呼你曲姑娘吧,我还做了粥,这就去为你盛来。”
见舒雨彤起身欲走,曲倩衣伸手拉住了她。
曲倩衣问道“是姑娘救的我?”
舒雨彤摇头回道“是我们老大。”
曲倩衣又问“是姑娘为我封的针?”
舒雨彤再次摇头,笑着回道“我哪里懂医术,也是我们老大。”
曲倩衣眉头微皱“那你们老大是男是女?”
舒雨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拉开曲倩衣的手“我看姑娘也饿了,我先去为你盛些粥来。”
话语说完,舒雨彤就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曲倩衣的脸逐渐变得铁青,甚至泛起了怒容,从舒雨彤的逃离举动可以看出,那老大一定是男的。
之前,在曲倩衣刚刚醒来时,身上未着一缕,而且身体多处封针,只是由被子盖住了身体。后来,针是她自己拔的,衣服是舒雨彤在她昏迷时提前为她准备在床边的,曲倩衣自己所穿。
让一个男的看到了自己的全身,对她而言,如同奇耻大辱,即使是为了救自己也不行。
曲倩衣穿上鞋,在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双剑,飞奔出了房间。
恰巧,张喻也在此时来到了这里。
曲倩衣不由分说,直接挥舞双剑,削向张喻。
张喻伸出两根手指轻易弹开了双剑,退后两步“姑娘若是要动手也可以在伤势好转后再与我动手。”
曲倩衣怒斥“你个登徒浪子、衣冠禽兽!”
面对曲倩衣的再次进攻,张喻身形变换,轻易夺过了曲倩衣手中的双剑“姑娘还要动手?我看还是等你身上的伤好些再说吧,现在的你并没有一丝胜算。”
曲倩衣心知自己伤势未好,只能暂时冷静下来,虽有不甘心,也知道自己目前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伸手索要道“把剑还我。”
张喻笑了笑,伸手递出了双剑。
曲倩衣接过双剑,冷冷开口“报上你的名字,我改日定要杀了你!”
张喻没有回答,反问道“姑娘身上有踏山河令牌,而踏山河的成员遍布全国各地,所以还请问姑娘如今身负何职?”
曲倩衣皱眉“你什么意思?你也是踏山河的人?”
张喻摇了摇头“我不是。”
曲倩衣冷笑“我就说,你如此道德败坏的人,又如何有资格进入踏山河。我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也好改日杀你。”
张喻苦笑“姑娘的性子真是蛮横,毕竟我也是救你的人,我叫张喻。”
曲倩衣听到张喻姓名,神色变换,试探地问道“神候的侄子?”
张喻笑了“原来姑娘也知道我。”
见张喻承认,曲倩衣再次提剑挥砍向张喻。
张喻闪身避开,又退后数步,不解问道“不是说改日吗?怎么又来?”
曲倩衣愤愤开口,怒容更胜刚刚“你居然敢忤逆神候,甚至多次挑衅神候,我誓要杀你!”
张喻无奈,他算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定然将南宫逐月视为极其崇高的存在。
“现在的你似乎还办不到。”
曲倩衣冷哼一声“你等着吧,等我恢复了功力,必然要你死在我的双剑之下。”
狠话说完,就不再逗留。
张喻看着曲倩衣头也不回地向无相寺外走去,并不阻拦。
一直躲在暗处偷看的舒雨彤见曲倩衣离开了,才敢出来询问张喻“老大,就这样让她走了?”
张喻耸了耸肩“走就走呗,看她那么有精神,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舒雨彤不满“用这种态度对老大,老大好歹也救过她的命呀!”
张喻摇了摇头“这你就说错了,她本就没有让我们救她,救她不过是我们自愿罢了,既然是我们自愿,那就不用在意那么多。”
舒雨彤也摇了摇头“老大真是特别,做事特别,为人也很特别。”
张喻“活在世上的所有生灵,每一个都是特别的。”
又过了近一个月的坚持,伤感落寞的渡禅心终于回归了无相寺。
张喻“生死有天定,我们都强求不得。”
渡禅心“可我相信夏小姐还活着。”
只要心中有所寄托,下一步路就能走得不那么迷茫。无论夏凝玉是否还活着,只要还没有见到尸体,她就一直活在渡禅心心里。
渡禅心看着张喻,牵强地笑道“陪我去见一见那幕雨白莲寺吧,我想知道那苦海无相莲的莲蕊是什么,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父亲。”
张喻“你也没见过那莲蕊?”
渡禅心摇了摇头“没有。”
张喻“那你见到凶手后,是否敢出手杀了他?”
渡禅心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