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女子无以为报……
“看你走神想事情,就没好意思打扰你,谁知道一个不留神就这样了……”
晏鸢语气弱弱的,看向李经年的眼神越发微妙。
她方才在李经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知道称为“韵”好还是“意”好,感觉眼前的少年明明很近又很遥远,清晰的五官都好像变得模糊,似乎生在此间又游离在外。
太玄妙了。
她并非修士,所以不能察觉李经年类似顿悟一般的思考,却能捕捉到这个人气质的变化,那种虚无飘逸的感觉任谁都会觉得惊讶。
不过她还好,惊讶转瞬即逝,甚至于很快接受了这个情况。
出山的隐士嘛。
懂一些不太正常的方士之术似乎也没问题。
倒是她不小心被那韵影响,一并被带走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小丫鬟已经大胜而归,横扫餐桌无敌手。
“呃……那个,没关系,能吃是福嘛……”
前后两次的“能吃是福”,但语气却迥然不同。
李经年挠挠头,当真是懵了个大逼,感受不到一丝现实。
自己方才也不算愣神吧,无非是沉浸到了习惯性的思索当中,而这也就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吧?
然后按这小丫鬟的标准也就是一桌饭的功夫?
“倒还真让你请客了,这家酒楼不便宜的,还是我们掏钱吧,隐士弟弟不能刚下山就破产吧,姐姐可是个大好人。”
晏鸢招呼小二结账。
李经年偷偷揣手手,他刚刚还想强硬结账的,然后听见了小二的报账……
嗯,反正自己一口没吃,不结账就不结账吧。
二哥给的那点盘缠,居然只够勉强够一顿饭。
这波是二哥思虑不周,绝对不是自己奢侈无度!
“那个,在下小稻山李经年,真是抱歉,这有点违约了……”
“违约是指没请姐姐吃饭吗?”
“这个,其实有点误会……”
坏了,这个档口还不能说出真相。
在晏鸢听来自己就像是本来想请客,结果付钱发现付不起,然后一改口风说其实不打算请客的人渣一样……
原本计划是吃完饭,结完账再说这只是一场误会的,谁晓得会变成这个情况。
要怪就怪某个小丫鬟!
阿芽觉得鼻子痒痒的,后背凉凉的,英俊公子的目光有点凶巴巴的。
小丫鬟眨巴眨巴眼。
错觉吧?
公子那么好。
刚刚还请他吃饭了呢!
虽然是小姐结的账。
但是公子不请客,小姐又怎么会结账呢?
公子果然是好人!
李经年欲言又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从包里拿出一快掌心大小的石头,“姑娘,这块石头能够帮忙悟道,我观你颇有悟性,说不定可以借此修行……”
似乎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李经年又翻出一小块玉简,“这里面有些基础的法门,可以暂时当作姑娘的修行参考。”
晏鸢接过那平平无奇的黑色小石头,有些诧异,“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悟道石?”
李经年哂笑两声。
这是小稻山上随便捡的石头,自己用来纪念用的,身上还有几块。
只是三哥他们修为高深,道境玄妙,所以石头上染了几分道意,又因为道痕过浅,易于理解,对不入门的新人反倒很友好。
“算是伪悟道石吧……”
晏鸢眨了眨眼,“这东西很值钱吧,给我没关系吗?姐姐再请你一顿?”
她其实是很激动的,手都忍不住的在颤抖,却尽量用着调侃的语气在说话。
修行什么的,一步登天那种传说中的事情居然近在咫尺。
谁又能够真的淡定如常。
“嗯,反正是抵饭费的。”
“诶?可你不是一口饭没吃上吗?”
“因为说了我请客嘛……”
“就因为这?”
“就因为这。”
“嗤!”
晏鸢怔住片刻,然后捧腹大笑,笑得没心没肺,什么仪表也没在乎。
洒脱至极,一点也不像是个斤斤计较的生意人。
什么嘛,这家伙果然是个小傻子。
但是傻的很安心,比做生意时的勾心斗角安心多了。
再看李经年那俊俏的样貌,漂亮的眸子,还有那认真的小眼神。
晏鸢还是想笑。
李经年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应,他感觉晏鸢应该不是在笑话他,但她确实挺开心的,自己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小楼有春》没说过这种事,二哥也没提过这种情况,《人物志》……
那就更别提了,一个简略的人物生平,哪管你女子为啥笑。
“姐姐我叫晏鸢,你要有事就来城东晏家找我。好了,阿芽,快谢谢公子。”
阿芽站起来,对着李经年行了一礼,“谢谢李公子请阿芽吃饭!”
李经年笑笑,“没关系,能吃是福嘛。”
晏鸢也行了一礼,“晏家还有事,就不和公子多聊了,这份礼很重,来日晏鸢必有所报。”
“不必了,说了这是……”
“公子之前问的是我们吃的什么对不对?小二没有传错话,倒是我想多了,那顿饭不是公子欠我们的,反倒是我们坏了公子雅兴。”
晏鸢侧头,有点小尴尬的挠了挠脸。
“都怪阿芽,非说公子是来搭讪的,回头我就罚她,倒是打扰了公子,这样吧,公子最近在三花城的吃穿用度都记在我账上!”
阿芽愣了愣。
我啥时候说过这话?
晏鸢感受到两道懵逼的目光,脸颊飞上一抹绯红,银牙一咬,“小丫头,看什么看,敢做不敢认吗?跟我回家,看你今晚还有没有饭吃。”
阿芽委屈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小姐欺负人。
晏鸢走了,是拉着阿芽的手逃似的走了。
李经年歪了歪头,这算是某种缘法吧?
不过是顺手为之,淋雨也是,进酒楼吃饭也是,便是顺势想要请客也是为了觉得小丫鬟很可爱。
吃亏吗?
李经年没觉得,这二位都是好人,或许有些误会,但他不在意。
就像自己小时候给二哥捣乱,二哥也不在意一样。
李经年现在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大概刚开始学习阵法的时候,偷偷在二哥的茶杯画了个扰乱用的阵法,让二哥喝水的时候呛了一大口。
二哥擦了擦嘴,然后只是笑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这样不好,下次不许了。
李经年懵懵的,抱着小茶杯有些过意不去,然后就看见二哥笑眯眯的敲开三哥房门,将那个煽动少年做恶作剧的罪魁祸首吊了起来。
那几天,李经年喝做早课都是在三哥身边的,只不过一个坐着,一个吊着。
三哥还一直嬉皮笑脸的告诉他怎么报复回去。
呃……
怎么又想哥哥们了?
李经年挠了挠头,对自己云游的心态产生了一丝丝变化。
该不会没几天就想回去了吧?
“这位公子,我们酒楼还有客房,您要不要住店?”
突兀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李经年转头看向小二,有些不明觉厉。
小二观察这边有段时间了,看李经年背着的包裹,就知道这人还没有地方住,也不像来投亲或者做生意的,八成是途经此地的云游者。
李经年本想说不用的,但看了眼外面还未停歇的雨,又想起无人行走的街道,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傻傻的出去淋雨。
他想了想,还是问向小二,“住一宿多少钱?”
小二道:“回公子,上房一晚三钱银子,下房只要一钱。”
李经年感受着并不富裕的荷包,本想拒绝的他想起二哥的交代,自己是要学东西的,现在不就是一个新的体验过程吗?
岂能因为花点钱就轻易放弃?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好,那就住半晚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