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朝会(三)
“众卿平身!”
魏太后如今三十多岁的年龄,正好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加之保养得体,浑身散发着女神的光芒,魏太后并不在意百官的小动作和不满,只是用丝巾抹了抹发红的眼角,像是在擦拭眼泪,轻轻地拍着胸口,无力的哀叹了一声。
官员们敏锐的发现太后刚刚哭过,现在还在偷偷掉眼泪,什么人惹得太后如此伤心难过?
于是殿内众人便几乎忘了刚刚的不快,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了三分,脸上写满了关心之情,就要冲上前去为太后遮风挡雨,排忧解难。
大邦国民风开放,上下皆好风流,男子有三妻四妾,女子亦可五夫六汉,虽太后亦可再嫁,亦可养宠。
大邦朝廷不知多少人向往着做魏太后的一只小宠,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魏太后的一个小动作便吊足了众臣胃口,博得了众的官员的同情。
张鼎臣眉梢轻挑了一下
赵浩在心里哼了一声
梁世安吞咽了一下口水隐隐地感觉到了害怕
姜菲轻咬贝齿甚为太后不耻
这个女人刚刚以雷霆手段处理了自己的亲儿子,毫无没有半分怜惜和犹豫,如今仿佛一切都是建元的错,好吧,确实是建元的错。
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深知内情的人腹中将魏太后诽谤了一把。
礼部尚书长孙从礼看了一眼魏太后和路王,二人微微颔首,长孙从礼昂首出班,中气十足地喊道:
“臣有事要奏!”
大殿瞬间清净,官员们迷惑,迷惑,还是迷惑----皇帝不见踪影,太后也无说法,尚书大人便开始奏事,越礼了吧?
可是整个大邦没有谁比尚书大人更懂礼法了呀。
更令人意外的是,魏太后准奏了。
“准--奏!”
魏太后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有一口气上不来,带着一丝哭腔,似乎有无尽的委屈,仿佛忍受着巨大的悲痛,仿佛心痛到无法呼吸。
殿内众人也跟着心痛了一下,也忘记了刚刚的迷惑和意外,满脑子想着搞点什么好东西孝敬太后。
“臣遵旨!”
长孙从礼大声道:“天子所以永保宗庙总一海内者,以慈孝、礼谊、赏罚为本。孝文皇帝早弃天下,建元即位。受玺以来,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臣等数进谏,不变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臣等谨与丞相鼎臣、大将军臣浩、左都御史臣菲、陈国公臣世安议,皆曰:‘今陛下行淫辟不轨。宗庙重于君,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臣请废去建元尊号。”
殿内哗然。
然后百官肃然发现,皇帝的近臣皆不在殿内,唯一的例外便是中山侯蓝寇,但皇帝并未给予蓝寇任何实权,不少官员私下以为蓝寇乃皇帝男宠。
部分大臣选择看看风头,部分大臣要反对,部分大臣要赞成,但谁也没有跳出来,这群大邦的人杰都在等魏太后的态度。
魏太后直接曰:“可!”
殿内炸膛!
在民风开放的大邦,以皇帝荒淫为由,废黜皇帝尊号,张鼎臣自己都觉得荒谬,白净的脸上甚至有了一丝羞红。
况且建元皇帝与魏太后之间从未有过不和的传闻,朝野上下看到的从来都是母慈子孝,今日太后突然废黜皇帝,大部分朝臣心理都接受不了。
多数官员更以为太后受到了蛊惑,便恶狠狠地盯着路王----皇帝无子,罢黜之后,必是路王登极,路王才是政变的最大受益者。
殿内闹闹纷纷,殿外也是热闹非常,若非禁军守着大门,不少大臣已经冲进来问个为什么了。
“陛下礼仪失在何处?”
“陛下制度乱在何处?”
“陛下荒淫有何错?”
“太后不也养了男宠吗?”
“陛下现在何处?”
突然,大殿之内,响起五道惊雷,大殿落针可闻。
骠骑将军南宫摄!
张鼎臣眉毛拧成了一道小弯,姜菲满脸怒容,梁安世看不出什么表情,赵浩则垂下了眼睑,殿中臣工态度各异,有的怒目而视,有的则暗自点赞。
南宫摄出班走向玉阶,陆续抛出抛出五连问,然后在玉阶前止步,赤裸裸地直视着魏太后---太后才是废帝的真正主谋。
蓝寇也自然地收回了自己已经跨出去的半只脚,静待着下文。
但魏太后却只做哀切状迟迟不语。
“大胆南宫摄!你要犯上?”却是路王见南宫摄逼迫自己母亲,却无大臣驳斥,内心暴躁,亲自下场出言质问。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想要个说法,请太后回答!”
“臣等请太后回答!”大殿内外也跪下了部分人,武将勋贵居多,文臣稀少。
张鼎臣斜视着赵浩,意思很明显:“大将军就这样看着?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赵浩轻笑,抛给了张鼎臣一个反问的表情:“丞相希望本将军做点什么?”
张安世也站赵浩,看了眼张鼎臣,意即:“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总要让大家出口气嘛。”
魏太后静静地看着台下众人
“你们就知道欺负哀家这个妇道人家,呜呜呜!先帝啊,当初臣妾就该随你而去了,你睁眼看看你的臣子吧。”
魏太后竟当众哭泣了起来。
南宫摄错开魏太后的哀怨眼神,强势如他,面对皇权也必须屈膝跪地。
姜菲看着相互推诿不想担负废帝历史责任的几人,鄙视不已,冷笑一声,掐准时机出言喝道:“南宫将军休得胡言!”
姜菲心中也是纳闷,建元夺了你的军权,如今你却要为他出头,“建元有七大罪,其一残害忠良,无故杖毙御史黄汤;其二荒淫怠政,三年不理朝政;其三忘恩负义,疏远师相;其四执迷不悟,不听臣工劝谏;其五不敬祖宗制度,不顾百姓安危,大开海禁;其六亲小人远贤臣;其七荒淫。”
“荒谬!”南宫摄虽是武将,心思却缜密得很,口才也是一流,便逐一驳斥姜菲。
“黄汤贩卖忠直,陷陛下于不义,其罪当诛。陛下即位以来,文武张弛有道,文有邦国全书修成,武有阵杀满国国主的锦宁大胜。所谓忘恩负义更是无稽之谈,丞相独掌朝政,世人只知丞相不知陛下久矣,何来疏远师相之说-----”
“将军大谬!”
大典内一声轻斥,姜菲平静地直视着南宫摄,心想不能再让你说下去,否则就成了建元的庆功会了,还废毛的帝。
“南宫将军说这些的时候脸不害臊吗?敢问南宫将军,大邦能有今日之局面,是不是丞相苦苦支撑?”
南宫摄:“丞相的确居功至伟,但是-----”
姜菲:“南宫将军只需问答是与不是?”
南宫摄:“是!”
姜菲:“敢问南宫将军,建元是不是常年辍朝?”
南宫摄:“是!”
姜菲:“敢问南宫将军,建元是不是好色成性,男女不分?”
南宫摄:“是!”
姜菲:“敢问南宫将军,是否爱卿前脚入京,满国便后脚入侵?”
南宫摄:“是!”
姜菲:“敢问南宫将军,建元是不是常年游戏民间?”
南宫摄:“是!”
姜菲:“敢问南宫将军,建元是不是时常扰乱地方秩序?”
南宫摄:“是!”
姜菲的声音日渐高亢,语速也越来越快,“敢问南宫将军,建元是不是不适于身居尊位?”
南宫摄:“是!”
姜菲点了点头:“将军同意就好,启禀太后,南宫将军对废帝一事已无异议。”
南宫摄:“???”
南宫摄此时的内心独白----我R你大爷!
魏太后哀切道:“校儿是哀家的儿子,先帝与哀家一直疼爱有加,只是这些年疏于管教,以至于越发不知收敛,若是在寻常之家,倒也罢了,可他当的大邦的家,又听不进忠贞之言,更不行德行修养,恣意妄为日甚,怎能再居尊位?”
殿中众人恍然,太后是要真废帝的。皇帝迟迟不见踪影,废帝一事恐怕必成。
南宫摄觉得太后讲的都对,又感到哪里都不对,便问道:“即便如此,但圣上乃当世奇才,当何以处之?”
太后刚要回答,大殿之内再起一道惊雷。
“太后勿忧,尔等休得胁迫蛊惑太后,长孙大人一派胡言,姜大人实乃诡辩,颠倒是非,圣上仁德,百姓爱戴,岂能废黜?”
帝师施达汾!
年七十有余,三朝元老,两届帝师,威望无双,迈着沉重的步伐出班责难,他虽对建元颇有微词,但还远没有到废黜的地步。
而且他不相信魏太后会废了自己亲儿子的帝位。
魏太后则看向了张鼎臣。
似在问:“这老头儿今日怎么来了?”
张鼎臣只是微微摇头,而施达汾正欲明批姜菲,暗谏魏太后。
突然
嗒嗒嗒的脚步声和金属相击的甲胄声传来,大殿之内走进一人,浑身染满献血,手上提着的两个布袋正滴着血,仿佛杀神临凡。
来人正是禁军统领魏进忠,已修炼至无法境界,亦是建元皇帝最忠心的将领和最倚重的臂膀,甚至有流言称皇帝私下尊呼魏进忠为兄长。
“魏将军,圣上现在何处?”
施达汾发问,脸上带着急切之色,急色之中带着激动,魏进忠能来,废帝一事必有转圜。
蓝寇亦内心狂喜,急切地向殿外看去,候着皇帝的声音。
“请太傅稍待!拨乱反正,就在今日。”
施达汾内心大定。
魏进忠谦和地向施达汾施了个军礼,然后径直走向着魏太后,路王眯起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