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标准侠客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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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京东东路登州辖境,有个抱山环海的小城,名为烟霞县,一到春天,风吹起来,满街的海腥味。

    街市上一座看起来不甚富庶的宅子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编渔网。那人干巴瘦,身量小,脸上几许沟壑,岁月纹痕,挂着一脸的不高兴,双眼像深潭之水,发着幽幽黑光,让人不敢多看,看多了胆寒。他一条腿直蹬在地上,另一条腿蜷缩着悬在凳子上,身边桌旁立着一根乌金的蛇头拐。

    一个高挑温雅的年轻侍人走上来,奉上一盏热茶,轻轻开口,“玄武到了有一会儿了,教主不见见他?”

    教主不答,只管低头织网,侍人也不催,在一旁默默站着。过了许久,教主终于把手里的渔网结成了,递给侍人,“千斤,来,拿出去晒一晒,过两日天气好,我再出一趟海。”侍人应了一声,接过渔网,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教主说,“叫玄武进来吧。”

    过了一会,一个高大肥圆的汉子走了进来,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约有二三百斤的身量,一脸凶相。那人手里拿着个奇怪的兵刃,手握处似是剑柄,但柄以下却不是刀剑,是根混圆的铁棍,看上去锈迹斑斑的样子,棍身上数处凸起及尖刺。他身虽重,但走进来的时候,竟无响动,脚步声反而不如喘息声大。

    走到近前,单膝跪落在地上,庄重拱手,“见过教主!”

    教主端起适才侍人送来的茶喝了一口,微微拂了下衣袖,“起来坐吧,玄武。”

    地上跪落的汉子点头起身,坐在了下首的木椅上。

    教主放下了茶,“玄武最近做的不错,我教的势力又增加了许多。”教主似笑非笑的看着玄武。

    “多谢教主夸奖!这世道太苦,是教主垂怜,令我等救助那些苦难众生。”

    教主笑笑,“是啊,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我们若是有一分多余的力量,都应该分与他人,能救助一人出红尘苦海,都是我们的功德。”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教主所托。”

    “好。”教主深黑色的眼眸轻轻一抬,稍顿片刻,“只是,玄武辛苦,也要多注意管束规训,我听说竟然出了几个内部叛徒,这可万万使不得!”

    玄武一听,唰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要跪落在地上,忽地眼前一晃,待要落下的膝盖,被一柄蛇头拐杖擎住了,再想往下一分也办不到,教主道,“玄武莫要惊慌,我不是要责怪你,快坐回去!”

    “是!”蒋玄武才又回椅子上坐定,心里却忐忑起来。

    “我神农教这么大的人口摊子,都压在玄武你一个人身上,玄雅堂做出了多大贡献,我怎会不知道呢,人多必然要生乱,这怪不得你,我只是要提醒玄武,也不必事事都自己躬亲,谨慎些培养几个人,好好用着就是了。”

    “是,教主指点的对,是我疏忽了,如今摊子大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必得多培养些人才是。”

    “玄武知道留心就好。”

    “回去就安排。”这蒋玄武嘴上虽然恭敬的答应着,心里却在想,叫我多培养些人,莫不是教主疑心我权柄太大,想搞些人来分我的权。当然,教主吩咐了,做还是要做的,只是培养出来的人,也只能是我玄雅堂的人。

    “最近江湖上好像太平得紧啊,千斤都已经很久没有给我说过什么消息了。”

    “教主,最近江湖上确实无事,胡尊主盯得这么紧,必是不会有什么疏漏的。”

    “总是这么太平,也不好,把那些门派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

    “教主可有什么吩咐么?”

    “魔琴你可知道?”

    “属下知道,不是被关在青冥山上?已经有……五六年了吧!”

    “是呀,玄武没听说什么消息么?”

    玄武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听说他出来了。”

    玄武赶紧接话,“明白了教主,我这就亲自去,把郑经带到我神农教来!”

    教主伸手制止,“不必!听听消息即可。”

    玄武又不明白了,“可是教主,琴谱是不世奇兵,不应当落入他人之手啊!”

    “玄武啊,你还是年纪太轻,江湖中争抢什么名刀仙剑,秘籍心法的人啊,注定了只能成为傀儡而已,自己以为可以凭借神功一息升天,其实跳上去的无非是人家摆好的棋盘,任人摆弄,自古以往,但为霸主,谋算的不过是人心罢了,谁还在意那些奇兵。”

    蒋玄武其实也不年轻了,四十六了。

    “属下见识浅薄,还要多向圣主教主学习。”

    “无妨,过一段日子,我要去第三庄拜访一下我的老朋友季白眉,到时候顺道去你那边转转,看看你和西楼治下是什么样子。”

    教主说的轻巧,蒋玄武却是神色十分紧张,“教主什么时候去,属下提前安排好接待。”

    “不用特意安排什么,等日子定了,我让千斤告诉你。”

    “是。”蒋玄武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还有啊,玄武,你回去从玄雅堂里挑上个……二三十个好手,交给千斤,千斤现在神农教中肩负重任,手底下没多少可用的人,时常掣肘,得需要配些人手给他。”

    “……教主,虽然最近扩张了人手,但因为新设了分点,各处都不太排得开,这二三十个好手,恐怕……恐怕……一时凑不出。”蒋玄武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心里狠狠地捏着一把冷汗,但说的倒也不是虚假,都是实情,教主不该怪罪。就算是冒着开罪教主的风险,也要辩上一辩,二三十个好手,怕不是要把玄雅堂的核心都抽走了?

    这胡千斤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他来神农教最晚,年纪也最小,但只用了短短三五年,竟然在教主身边混了个与他玄雅堂主和红袖楼主平起平坐的席位,如今隔三差五要么就是找他要人,要么就是找沈西楼要钱,又日日陪在教主身边,眼见着平步青云,而他和沈西楼却流放在外,如无传召,半年一年的才能见到教主一回,只怕是胡千斤若要在教主身边说点什么风言风语,随随便便使个绊子,都够他两个喝一壶。

    教主不接话,缓缓端起了茶杯,蒋玄武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盯,一脸的花肉十分僵硬。久久的静默,教主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蒋玄武心脏都要跳到胸膛外面来了,双腿又开始发软。

    教主忽然笑了一声,“这人嘛,都归你管,玄武啊,当然是你说了算,你若是够用,就给我送过来,你若说不够用,便先紧着你自己用,只是有一条——”教主顿了一下,上半身前倾过来,蒋玄武心吊在嗓子眼听着,“玄武若是有什么别的心眼子,可别在本座面前使。”教主两眼盯着蒋玄武,目光似要钻透人心。

    蒋玄武刚一对上那双眼,腿就软了,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两手高举到头顶叩拜下去,额面贴地,声音颤抖,“教主息怒,是属下糊涂了,教主要用人,属下回去就尽快安排,不管有什么困难,一月之内便将人送过来,人都是教主的人,属下不敢有丝毫妄念,还望教主恕罪!教主恕罪!”说罢了也伏地不起。

    教主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来竟是个一条腿残废的,左腿站得直,右腿就一直缩在半空中,得时时靠着那把乌金蛇头拐杖才能站立,教主拄着拐杖,笃笃笃地踱到蒋玄武面前,伸出左手,扶住蒋玄武粗壮手臂,将他扶起来,蒋玄武站起身,那教主竟然还不到他肩膀的高度,又是个瘦小的残废,但是蒋玄武就是控制不住在这矮残废面前瑟瑟发抖。

    教主温言道,“我哪有生气,玄武衷心,本座一贯相信。你去办吧,若无他事,早些回去吧!”

    教主说完兀自拄着拐踱到院子里,胡千斤还在那里晒渔网,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刚刚里面都说了啥。屋里的蒋玄武真的是尴尬到了极点,这一番来,没捞到什么好处,折了兵不算,备了一肚子邀功的话,也没机会说,现下教主已然下了逐客令,没法再待下去,奔波了七八日才到了他这里,只说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赶回去,恐怕还把教主得罪了。蒋玄武暗自恼自己,早知如此,就不该做那无畏的抗争,该一味地顺着教主的意思,哎!罢罢罢,悔之晚矣,别无他法,提起剑棍,到门口拜别了教主,瞟了一眼正在晒渔网的胡千斤,倒退着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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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洛阳去的路上,秦书生一路吃吃喝喝,但凡是有点名气的酒肆,都要去尝一尝。如此来秦书生一日里有半日是醉的,另外半日是乏的,走不了多少路。

    这一日路遇柳莺刀惠氏门人,却不见惠无双的身影,徒弟们说师父独自一人回惠山了,说回去取一样先段掌门留下的东西,叫他们先往前走,洛阳等她。

    秦书生凭借多年来与各种各样女子来往的经验,推断惠无双恐怕不是回去取东西,他猜惠夫人根本没有什么段掌门遗物,只是放出这个消息,想让魔琴收到,等着魔琴来找她,她想借机问出段浮仁之死的秘密。

    一时间气血上涌,若是惠无双真的遇到了魔琴,怕她一百个都不够魔琴杀的,赶紧拉着施即休调头,要去救命。

    二人返回前方市镇买了马,连夜里快马加鞭,果不其然,惠无双的痕迹太明显,追了一夜,便在一个镇子里的早点摊找到了惠无双,施即休去喂马,秦书生去与惠无双攀谈。

    秦书生一脸焦急地坐到惠无双对面,惠无双正在喝热气腾腾的浆子,天气已经有点热了,惠无双鼻翼上闪着点点的水珠,晶莹剔透,她淡然的瞟了一眼秦书生,也未多么惊讶,仍是自顾自的喝着。

    “惠夫人。”

    惠无双不答话。

    秦书生不依不饶,“惠夫人为何只身犯险?”

    惠无双放下碗,淡淡的白了秦书生一眼,“秦先生未免有点多管闲事了吧。”

    “事关人命,秦某不得不管。”

    惠夫人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觉得好笑,心里想着这人好没分寸,便再冷冷的拒绝,“就算事关人命,也是我惠氏的命,与秦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秦书生又急又气,“惠夫人,你怎么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今日来这里,全无半分恶意,只带着一颗好心,劝夫人慎重行事,不可意气用事啊!”

    惠无双的浆子喝完了,袖口摸出三个铜板放在桌上,抓过柳莺刀,起身便走,“多谢秦先生好意,如无他事,先生请回吧。”

    秦书生也站起身来,跟在惠无双身后,伸手要去扣惠无双的肩膀,惠无双猛一回头,柳莺刀出鞘半尺,惠无双满眼杀气,秦书生仍不后退,柳莺刀沧啷一声,便朝着秦书生斩了过来。

    秦书生矮身堪堪躲过,柳莺刀十八式古朴剑法一一使出,秦书生左支右绌,两人当街打在了一起,路人赶紧都躲避起来,唯恐遭了无妄之灾。秦书生一边躲,一边继续劝说惠无双,惠无双觉得耳朵都听的发麻了,十分烦躁,不留神一刀砍在了秦书生腰间,顿时鲜血涌出,秦书生手捂伤处,不可置信地瞪着惠无双。

    惠无双本想过来看看秦书生的伤口,但又怕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一咬牙,转身去了。

    此时施即休赶了过来,胡乱帮秦书生包扎了一下伤口,刚包扎好,秦书生就一把甩开了施即休,再往前追去,还告诫施即休,你躲远点,你走近了他不敢来!说着便踉跄着跟过去了。

    施即休木愣愣站在街上,看着秦书生没了影,忽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触感刚一传来,即休就觉得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扭过头一看,是那张方脸,五官僵硬,没什么表情,只是此时他嘴角带了一抹笑,显得整张脸都很别扭。即休一手扶住那人手肘,眉眼弯弯笑道,“你赢了,我竟没发现你来。”

    语音未落,郑经那张怪异的脸一闪就不见了,即休一个跨步,足跟弹起,飞一般追去。

    倏忽追出了十里路,如两只飞鸟一般,到了镇子外,那处风景秀丽,连绵群山,炫白浓雾。郑经钻进了山里,一瞬消失不见,一瞬又从山雾里跃出,施即休也跟着时隐时现,翩若惊鸿掠影,落叶飞花,墨绿色衣摆飘飘如柳絮,身姿摇曳柔柔似涓流。

    终于在山间两人交上了手,但是打得怪异,没有杀气,谁也不急着取胜,只是想多打一会。施即休的功夫不仅境界高,而且好看,翻飞如舞,转旋成画。而郑经则自带一股肃然之气,如罡风烈烈,电闪雷鸣,盘龙走兽,地动山摇。

    两人稳稳地打成平手,一会即休被逼退两招,下一瞬郑经又被钳住破绽,两人赤手空拳战了两百回合,仍不过瘾,且越战越焦灼刁钻,郑经见即休招招拆出新意,用过的招数便不再用,自己手下也不敢怠慢,若是自己用了旧招式,岂不如认输一样。

    俩人从浓雾起战到浓雾散,至日上中天,衣衫被汗湿透了,索性把外袍脱了再继续打,到正午时分,俩人干脆打起赤膊,郑经壮硕,即休精炼,臂膀相交处甚至都能看见汗珠被劈成碎块迸裂四溅,有诗云:

    蛟龙潜海除妖孽,凤舞九天盗仙班;

    来如雷霆忽震怒,罢若江海一线关(注1)。

    搬山折岭遮日月,呼云弄雾裹泥丸;

    明月送风八万里,破解凡尘梦三千。

    郑经和即休都惊叹于对方这几年的功夫进益,直打到日暮西山,俩人招数似乎也要用尽了,即休开始用起了郑经的功夫,郑经便用即休的招式对战,再战两个时辰后,俩人开始现造招式出来,胡拼乱凑,亦不美观。此时俩人力气已经大不如白天,不知在山间又翻飞了多远,仿佛进入了山林深处,怪石丛立,风啸林鸣,隐隐听见野兽呼号,风也开始凉了,终于有一人支持不住了,跳出打斗圈外,大喊不打了不打了,快停下歇歇吧!

    两厢住手,叉腰呼呼地喘粗气,大呼痛快。郑经那方脸上的表情更加诡异了,并满身满脸油乎乎的汗水,俩人吹了一会凉风,整理好衣衫,并排往山下走去。

    即休有几年没遇到能打得这么痛快的对手了,这些年在蝴蝶谷,他苦苦钻研武学,不仅修习进益了从前在他师父贺雀那里学来的功夫,自己还研究了许多,但蝴蝶谷里无人是他的对手,只得自己纸上谈兵。今日一战,仿佛打出了胸口那憋了几年的一股恶气,虽然手脚都累得不听使唤,心里却高兴得紧。

    两人路上攀谈起来,即休说,“郑经大哥,当年要不是我废去你神功,你也不会被徐蒙昧等人杀至绝境,害你失去了这许多年的自由。”

    郑经的木脸刻意笑笑,憨憨地说,“咳,不算什么,要不是你拦住我,我手上怕也要多几条无辜的人命,我师兄虽然该杀,但其他人不该死,他们都是受我师兄蒙蔽。说起来也是因为我,你才险些丧命涯底呀。”

    “我们被他们丢入崖底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醒来的时候你不见了,徐蒙昧他们也不见了。我只得自己回了蝴蝶谷。”

    “是秋圣山人救了我,秋圣山人那年云游回到青冥山,见你我将死崖底,便施以援手,我先醒来,将凡所种种都细细诉与她听,她也深信我言。对了,你可曾感觉那年之后你的功夫也精进得快些?”

    “难道是秋圣山人?若非你今日提起,我倒还没特别感觉。”

    “是,秋圣山人当时为你通扩了一些经脉,还给你吃了一粒续命丹。”

    “难怪,我只觉得那次虽然险些死了,但是恢复起来很快。”

    “秋圣山人并未囚禁我,你废了我的神功,我如今又能练到这般境界,也全靠秋圣山人指点。”

    “那你为何又离开了青冥山呢?”

    “秋圣山人从未阻我下山,前些日子齐大公子去青冥山请我,许我寻回琴谱,我便同他下山了。”

    “齐闻达并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他也不是为了你。”

    “我现下知道了。”郑经有些羞赧,“可我真的想寻回琴谱,那毕竟是我半生的心血。这些年来,我总试图再一次把琴谱写出来,但总是有所差池,不像原来的模样。”

    “你应当寻回,可有什么眉目了?”

    “总约也就知道了沈家和在我师兄那里的下落,我也要去洛阳,再去探寻一下。”郑经说着叹了一口气,“哎,但我知道他们都不肯给我,怕我害人,可是施兄弟你知道我,我何曾害过一人?”

    “我自然知道你,可是你也别急,襄阳歃血盟的华盟主是个明事理的人,沈大侠也是正人君子,事情讲透了他们一定都能理解,只是你要小心,千万别被别的有心之人利用,再把你逼成个坏人!”

    “齐大公子这事之后我也反思了,别人说要帮我的,都是他们自己心里觊觎琴谱,就算拿到了也不会给我,我以后会留心。”

    即休听到他这么说就高兴了起来,神色如同个稚嫩孩童一般,“这么说你不会害人?你不想找徐蒙昧报仇?”

    “我不想报仇了,只要拿回琴谱,我就回青冥山,继续陪伴秋圣山人青灯之下,此生足矣!”

    “好!郑经大哥,一言为定,你定不要害人,也不要被人害了你,你可好好活着,我们各自好好练功,过几年我去青冥山找你,你我再切磋,到时候看看能否分出胜负!”

    郑经听了也拍手叫好。

    “郑经大哥,惠山派前掌门段浮仁是你所杀吗?”

    “那场大战中,我并未杀一人,你还记得到最后追杀我们的剩下我师兄、段大侠、华盟主和齐老家主,可能是我交出琴谱之后,他们就内乱起来,段大侠许真的是被他们陷害,但究竟是谁,我也不知。”

    即休不住点头,两人又叙了许久,即休想同郑经一道去洛阳,但是被郑经拒绝了,他知道江湖上人人防备自己,不宜大张旗鼓的露面,两人便告别,各自去了。

    与郑经分开后,施即休一拍脑袋,才猛然想起秦书生和惠无双二人,赶紧赶回镇上打探,可是却没有了二人的任何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