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倔强的样子，方萧忍不住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胡闹！”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么？那我告诉你！”那人冷笑：“上次，我就想告诉你了，可惜，话还没说完，就着你的道了。”

    想起上次自己迫不得已将她送走，方萧一阵黯然，低下了头去。

    那人突然脱了身上的盔甲，露出单薄的身躯来：“看这里！”

    方萧吃惊得抬起来头，呆住了。

    那人的身形是他再了解不过的，自己的手，曾经在这具身子上爱抚过无数遍，自己的唇，也曾经留下过许多印记。

    这具身子，大多数地方，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纤细，只除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微微凸起，看起来有些圆润。

    “我有孩子了。”那人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冷冷看着他：“是你的！”

    方萧腾得抬起头来，面容扭曲，象惊喜着又像痛苦着，从嘴里颤抖着发出声音：“顾盼......你......”

    他再也说不下去话。

    顾盼冷笑：“你不相信？”

    他痛苦得捶着自己的头：“原来那天是真的......”

    顾盼还在冷笑着：“当然是真的！那个晚上，你喝多了，闯进我的屋子来。恰好，我也喝多了。”

    那个晚上......那个旖旎的晚上......方萧一直以为是自己做了梦。想不到，这竟然不是梦。原来这一切，是真的存在过。

    他跨上一步，想要去抱她。

    她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去，怒气冲冲：“别碰我！”

    他的手落了个空，呆呆得悬在半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定住不动了。

    顾盼又往后退了一步，离得他更远：“你是父亲，我总是要告诉你一下，现在你知道了，你可以放心去死了，我也不会再救你了。”

    她转身，给他一个瘦弱而倔强的背影。

    看着这背影慢慢朝外走去，被定住的人徒然反应过来，冲上了几步，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她：“别走......先别走......”

    她冷笑：“先别走？等会还是要我走的，我不如现在就走！”

    他痛苦得埋头在她发间，挣扎着，终于道：“等会也别走。”

    她还在冷笑：“等会也别走？留下来替你收尸么？你给我放手！”

    他无语，只拼命抱着她不放。

    她捶他：“别伤着孩子。”

    他耍赖般：“放手可以，不过你不许走。”

    两人又僵持了会，她终于道：“我先不走。”

    他不信：“不许骗我。”

    她咬着牙道：“从来只有你利用我，你骗我，我什么时候对你这样过？”

    他愈发羞惭：“我不会再这般对你了。”

    她冷冷道：“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这样对我？”

    他在她背后像孩子般呢喃：“别走......你别走......”

    听起来他是这样得脆弱，她伪装起来的冷硬瞬间就击破，终于叹息着道：“好，我不走，你放手。”

    他送了松手，将她的身子扳转了过来，这才看见她的眼睛里有着水光。他的心一痛，又重新将她的身子轻轻得温柔得圈在怀里：“我对不住你。”

    她在他怀里磨了磨牙：“原来你也知道！”

    他腾出一只手，小心的摩挲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快四个月了吧？”

    总算他还记着日子，她的心又软了一点下来，柔声道：“再有五个月，他就要出来了，难道你不想见到他么？”

    “想！”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又有几个字不受控制得要从嘴里出来：“可是......”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没有可是！想就是想！”

    他的嘴沉闷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松了松手：“别叹气了，咱们好好说会子话，有什么疑问都当面说清楚，然后再决定吧。”

    他点了点头，微微皱眉：“你和二哥......？”前一次她是慎王追杀的对象，这一回，她似乎成了座上宾，这让他很疑惑。

    她立刻回道：“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也不会和他搭上关系。”

    他的眉头还是皱着：“你搭上的是什么关系？”

    她道：“现在，自然是同盟的关系。”

    方萧惊讶：“同盟？”

    顾盼道：“起先我只以为是他要杀你，后来才知道不止他要杀你。现在我和他的想法一样，是要保护你，所以当然是同盟了。”

    方萧定定得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顾盼冷哼：“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要踏上一条危机重重生死未卜的路，才将我送走的。结果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你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她看着他，眼神渐渐犀利起来。

    他垂下了眼睛。

    她冷笑：“这出戏，还真是精彩！在京城到永和这段路之间，慎王只想着要你死，而皇帝却一心要护住你，不能让你死得太早。而一旦到了永和，皇帝就变成了要你命的人！”

    他不说话。

    她还在冷笑着：“只要你是在慎王的地盘出的事，那么皇帝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好拔掉慎王这根刺。而慎王，一心要在你到达他封地之前干掉你，就是不想给皇帝有出手的机会。而你，不管别人怎么摆弄你，你这颗棋子还真是做得无怨无悔，坦然赴死。而且，就算他们都没能杀了你，但是还有一个人，是绝对可以要你命的！”

    方萧惊诧得看着她。

    她挑眉：“这个人就是你自己！你受了皇帝的托付，是必须要死的。若是别人都伤不了你，那么最后，能伤你的。就是你自己。”

    她把所有的真相都说了出来，他只能叹气：“身为臣子，唯皇命是从。”

    “唯皇帝老儿的命是从？”顾盼咬牙切齿：“他这个哥哥，分分秒秒想着的都是如何牺牲你来达到他的目的，你居然还引着脖子高高兴兴去受死！”她想起从前，更是懊恼：“我早知道那回咱们被劫，就是皇帝下的圈套，那会他就已经要我们做替死鬼了。我居然还鬼迷心窍，跟你回了京城，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方萧吃惊得看着她：“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